从隔壁传来悠长清丽的琴瑟声，赵溪心照不宣地到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举起茶盏一饮而尽：“哎，每日都只能隔墙听着，不难受啊。”
他说得直接，宋洐抬眸瞥了他一眼，敛下眸来，不紧不慢地放下杯盏。
“别乱说，义父都能听到。”
赵溪当然知道，习武之人耳听八方是基本。
见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但是方才捏着杯壁的指腹显然一紧，赵溪没揭穿他，泰然自若、面不改色，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是锦衣卫的基本素养。
他可懒得管这些感情事，毫不客气地拿过茶壶续上。
“府邸、吏部资料，分头行动吗？”
宋洐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是一起行动吧，先去文状元府邸搜查一番。”
这副冷淡样子，与在那宋子昂面前的简直是两个人。
意料之中的事，赵溪撇了下嘴，并无异议。
琴瑟声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委婉连绵渐渐平息，琴声停，悲戚的余韵久久不散。
赵溪见他闭目感受，自己也不煞风景，支着脸，扔了块糕点到嘴里。
啧，情难自禁，但情字害人，也就是两人的武功与自己都不相上下，否则定绑了其中一个要挟。
作为皇帝的暗刃，若是没了锦衣卫，复国大业定要前进一大步。
赵溪简单地卷去唇角的糖粉，拍了拍手站起身：“差不多得了啊，赶紧做完收工，你也早些回来不是？”
似乎是认同了他的话，宋洐睁开眼睛，隔着窄袖按了按腕部偏上，赵溪知道他是在调整袖中刀，趁这时间，弯腰又拿了一块糕点吃。
两个淡色身影倏然从窗中跃出，木窗脆声敲打窗棂，亮堂的屋内平静无人。
琴瑟声毕，宋子昂毫不留情地送客，关紧了门，他直奔软塌，纯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淡雅的山水画，拉开后，墙面上赫然是一个小孔。
他伏身透过小孔看过去，视线在那桌案上停留许久。
今夜异常忙碌。
今年的文状元名声大噪，朝堂之上接受封官时便赐了府邸，居住时间不久，府邸大但是较空，搜查起来很方便。
两人回来时不过三更时，出了府邸便分开了。
怡春楼灯火仍盛，张灯结彩正是兴隆时，除了其中一间熄了灯，正是花魁湘君的闺阁。
宋洐转到怡春楼后，一跃而起，身形灵活轻快。
轻按着窗棂的手微顿，听到房内细微的摩擦声，便意识到窗子未锁，宋洐没有犹豫，翻窗进入房内，屋内微暗，只透过窗子映出点点红光。
意识到什么，宋洐无奈、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他背靠着木窗，指腹按住腰间的绣春刀，即使黑暗中，眸子仍然清明。
空气中划过衣料啪嗒的清脆声，宋洐闪身躲开那银光，腰间的绣春刀迅速抽出，划出漂亮的弧度，继而迅速转身横勾过去，那人反应也极快。
淡雅的青色与鲜红色数次交叠摩擦而过。
那鲜衣倾身直击过去，宋洐凭借印象，快准狠地抽动他腰间的细带，猛然一拉让对方失去了重心，手臂箍住那腰，另一只手环住脆弱的脖颈，直将人禁锢住，锋利的绣春刀抵在侧颈上。
宋子昂被迫仰起头靠着他的肩膀。
窗外的淡淡红光照进来，洒在肩头，映得衣裳暗红。
“做得很好。”
被禁锢住的人欣然一笑，毫不吝啬肯定与赞赏，嫣然低沉的笑声听得耳蜗酥麻，宋洐克制地松开手，将刀别回腰间，退身单膝触地，右手贴在左胸心口处。
“是义父教得好。”
低下来的眸子微暗，贴在衣料上的指腹难以自禁地摩挲。
“还是星河会讨我欢心。”
宋子昂越过他，走到门边打开灯。
明明三九隆冬，极其严寒，他却一身大红罗裙，纱带系在腰际，方才被他那么一拉，更是紧紧束缚住腰肢，身姿曼妙，与女子并蒂，但宋洐知道，衣裳下藏着的窄腰劲瘦、却极具爆发力。
“来坐，”宋子昂自然坐在案前，案上的茶点齐全，似乎是提前准备好，红纱遮挡得若隐若现的白皙手臂招了招，“如何，赵溪可露出什么马脚？”
宋洐不太自然地走近，见他递过来的杯盏，怔了下才避着那白皙的手指接过来。
“没有，他向来隐藏得好，在文状元府邸里搜查也很尽力，我特地让他去搜卧房，一些底细也都呈上了。”
稍显明丽的脸庞苦恼地蹙起眉，宋洐借着茶盏，趁他垂眸时直勾勾盯着。
茶水入喉，呛得他直咳，嗓子辣辣的，愈发干渴。
这分明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