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烬昭喉结滚动，低低应了一声。
他走近几步，额头抵着符岑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
“想回去。”
“我想回去……”
乐阳山的家，青山崖的厢房，洛阳城的宅院。阳光灿烂的练武场，悬崖开满繁花。想回去。
纪烬昭用剑刺穿符岑肚子。
他看着师兄惊愕而充满痛楚的表情，轻轻笑出了声。
“我该回哪里去？”
属于他的容身之处，早就没有了。
（十五）
纪烬昭被抛进无忧林的第二天，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再出现了。
服食长梦散大抵没有好下场，就算不死，也会疯掉。
纪烬昭用了太多的剂量，决计是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魔教。
白枭从重花殿出来，路过花园的时候，正撞见几个眼熟的姑娘凑作一团，抽抽噎噎地哭着。
原本装扮精致的脸庞被眼泪一糊，变成了浸水的画布，五颜六色好不奇怪。
回想起来，这些人总是出现在纪烬昭周围，递手帕传情诗，整日里热闹得很。
白枭从未放在心上，现在却觉得，有人惦念纪烬昭也挺好。
她穿过花园，前往刑堂办事。路上很安静，她默不作声走了一会儿，视线里突然闯入一片模模糊糊的黑色。
白枭下意识顿住脚步。那黑色越来越近，轮廓也逐渐显露清晰。
披散的发，糊满血污的脸，沉重而湿黏的衣衫挂在身上，不时有液体顺着衣摆袖口滴落下来。
——纪烬昭。
即使看不到对方的脸，白枭依旧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知为何，她并不感到意外。
任何离奇的事情放在纪烬昭身上，都会变得合乎情理。
就好像有一股执拗而可怕的力量，支撑着他，操控着他，逼迫他熬过所有糟糕艰难的处境。
“你看上去还不错。”
白枭打量着纪烬昭，出声提醒道：“如果还能走，就回去休息，我会派人过去替你疗伤。”
纪烬昭似乎没听到她的言语，沉默着继续前行。
两人擦肩而过时，白枭皱眉，伸手去抓纪烬昭的胳膊。
“你听不见？我让你……”
她的声音卡住了。
纪烬昭略微侧头，眼珠转动，不带感情地看了白枭一眼。
只一眼，白枭浑身如坠冰窟，彻底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