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同时,他紧盯着符岑的表情,生怕错漏一丝细微变化。
但对方依旧淡淡的,语气仿若谈论无关之物。
“这是你自己的事。”
轻飘飘的言语犹如腊月冰雪,猝不及防兜头浇下,直让纪烬昭遍体生寒。
他不记得自己后来说了什么。
在极度混乱惶惑之中,他抱紧了符岑的脖子,好像这样做就能让彼此更亲近一些。
身体里有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用嘲笑的语调反复说道。
看,你的师兄根本不关心你。无论你是生是死,都与他毫无关联。
想想吧,在青山崖的时候,他就不喜欢你。
把你救出来,带到乐阳山,其实也只是为了完成师父的临终遗嘱。
你跑去魔教,刚好放他自由。什么师兄,什么亲人,不过是你记忆臆造的假象,因为你害怕在世上孤零零的……
你早就清楚,不是么?
“住嘴——”
纪烬昭无可抑制地喊叫出声,继而面露惊惶,抬头观察符岑的动静。
确认对方已经熟睡后,他才舒了口气。
街上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时辰已近五更。
纪烬昭睁着眼睛,仔仔细细描摹着符岑的容颜,从淡然舒展的眉眼到薄削的嘴唇。
这个人有副温润却傲慢的长相,看似性格平和,实则冷淡无情,难以靠近。
纪烬昭原以为自己与别人不同,他和符岑相处多年,共经患难,两人关系最为密切。可真是如此么?
他不知道。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了。
(十一)
人在某些特殊的境遇中,会丧失基本的判断力,甚至注意不到显而易见的事实。
纪烬昭也是如此。
在魔教的日子里,他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死死抓着名为符岑的稻草。
如果这稻草断了,他就会坠入深潭,彻底孤立无援。
正是这种不安与索求感,让纪烬昭失去冷静,无法正常看待符岑。
次日夜里,二人起了争端。
纪烬昭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居然会对符岑说出如此过分的话语。
“师兄总是这个样子,好像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无关。”
“……不管过多少年,我都是个无所谓的物件,和青山崖的槐树、路边的石头毫无区别。”
他看见符岑的表情变了。可他当时根本没有思考,而是扯开衣领,将身体的伤痕展露出来,用尖刻的言辞质问符岑。
悲哀与恐惧攫夺了他的理智,蒙蔽住他的眼睛。
即便这样,他还期盼着符岑能够反驳,或是狠狠斥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