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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节

家院里将桃杏装在背心兜里回来分红。自然少不了有那些青春妙龄的少男

少女,则往往在台下混乱之中眼送秋波,或者就悄悄退出,相依相偎到黑

黑的渠畔树林子里去了……

秦腔在这块土地上,有着神圣的不可动摇的基础。凡是到这些村庄去

下乡,到这些人家去做客,他们最高级的接待是陪着看一场秦腔,实在不

逢年过节,他们就会要合家唱一会乱弹,你只能点头称好,不能耻笑,甚

至不能有一点不入神的表示。他们一生最崇敬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国家领

导人,一是当地的秦腔名角。即是在任何地方,这些名角没有在场,只要

发现了名角的父母,去商店买油是不必排队的,进饭馆吃饭是会有座位的,

就是在半路上挡车,只要喊一声:我是某某的什么,司机也便要嘎地停

车。但是,谁要侮辱一下秦腔,他们要争死争活地和你论理,以至大打出

手,永远使你记住教训。每每村里过红白丧喜之事,那必是要包一台秦腔

的,生儿以秦腔迎接,送葬以秦腔致哀,似乎这人生的世界,就是秦腔的

舞台,人只要在舞台上,生,旦,净,丑,才各显了真性,恶的夸张其丑,

善的凸现其美,善的使他们获得美的教育,恶的也使丑里化作了美的艺

术。

广漠旷远的八百里秦川,只有这秦腔,也只能有这秦腔,八百里秦川

的劳作农民只有也只能有这秦腔使他们喜怒哀乐。秦人自古是大苦大乐之

民众,他们的家乡交响乐除了大喊大叫的秦腔还能有别的吗?

1983年5月2日草于五味村

说话

我出门不大说话,是因为我不会说普通话,人一稠,只有安静着听,

能笑的也笑,能恼的也恼,或者不动声色。口舌的功能失去了重要的一面,

吸烟就特别多,更好吃辣子,吃醋。

我曾经努力学过普通话,最早是我补过一次金牙的时候,再是我恋爱

的时候,再是我有些名声,常常被人邀请。但我一学说,舌头就发硬,像

大街上走模特儿的一字步,有醋溜过的味儿。自己都恶心自己的声调,也

便羞于出口让别人听,所以终没有学成。后来想,毛主席都不说普通话,

我也不说了。而我的家乡话外人听不懂,常要一边说一边用笔写些字眼,

说话的思维便要隔断,越发说话没了激情,也没了情趣,于是就干脆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