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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告别旅行

风浪很大,船身颠簸得厉害,大家都晕船了。司各特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尽量待在甲板上。他说,在经过圣文森角和特拉法尔加角时,他的心快乐得砰砰直跳。由于地中海中心的水下火山爆发,产生了奇异的陆地新生现象,这块新生的陆地得名格拉汉岛;它存在了几个月,后来又消失了。司各特认为它相当值得注意,有必要亲眼验证——多半是骑在水兵肩上——并把它描写一番寄给爱丁堡皇家学会。

11月22日,“巴勒姆”号抵达马耳他。旅行者们被给予特权——在检疫隔离期住在古老的西班牙居民点曼努埃尔堡。司各特在那里可以和来看他的人相距一米左右,隔着栅栏交谈。许多人家热情地邀请他们去住,但他们宁愿住在比弗利旅馆。检疫隔离期后他们在岛上过的两个星期中,司各特把许多时间用来和他的老朋友约翰·胡克曼·弗雷尔一起度过。他曾是著名政治家、外交家和文学家,于1818年移居马耳他,在那里一直住到1846年去世。弗雷尔是《每季评论》的创办人之一,曾把阿里斯托芬的喜剧译成英语,在英国驻西班牙使馆当过好几年秘书。他陪同司各特乘车游览全岛,带他去看了所有值得一看的地方。他们回忆往事,互相背诵古老的民谣。司各特在马耳他还有一些朋友,其中包括岛上的大法官约翰·斯托达特爵士,因此司各特不会感到寂寞。当地驻防部队为他举行了舞会,使他得以欣赏200对舞伴翩翩起舞的壮丽景象。

他开始进行新的小说——《包围马耳他》的写作。但大家都明白,他归心似箭。

他们离开马耳他前一天夜里发生了地震,而他们到达那不勒斯那天又发生了维苏威火山近年来最猛烈的一次爆发。他也许能想起莎士比亚的话:“穷人死去的日子没有明亮的彗星。”“巴勒姆”号12月14日离开马耳他,17日已到达那不勒斯。他们住在卡拉马尼科宫。司各特见到了儿子查尔斯,感到高兴极了。但儿子正相反,看到父亲身体和精神都萎靡不振,他感到可怕。哥哥瓦尔特和姐姐安娜的神经开始衰弱了。查尔斯告诉索菲娅:“瓦尔特忍受不了处处要迎合安娜的意思,而安娜的性格就是那样,尽管不想如此,仍会失去自制力而暴怒。我在这种情况下不说话,因此我们仍是好朋友。”

那不勒斯所有名门望族都希望司各特去做客,上流社会的社交生活对他来说是太多了。司各特指出,在为那不勒斯君主诞辰举行的招待会上,“国王对我说了五分钟话,我听懂的词不超过五个。我也同样回答了他,我敢担保他也什么都没听懂。”1月中旬传来了乔尼·洛克哈特的死讯。如果他是过去的瓦尔特爵士的话,这肯定会引起司各特的震惊。

现在却大不一样。不论他到哪里去——庞贝、赫库兰尼姆或波斯通,他都只想着苏格兰。他认为已彻底还清债务,现在已在盘算,大约花上10000英镑,给阿博茨福德再买些土地。

在那不勒斯司各特几乎写完了一部长篇小说和一篇短篇小说,但结果终未问世。他不再遵守限制饮食的规定,想喝什么就喝什么。穷邻居们是怎么过的?他的狗是怎么过的?——他问莱德洛。1832年3月初,他写信给哈登的司各特太太。“现在是狂欢节,舞会接连不断,冰糖成堆地撒,简直不得了。但大斋期即将来临,它将使我们的玩乐到此为止:

大家似乎都为这样的纵情欢乐感到羞愧,大家都在竭力准备装出斋戒的样子。”

他打算去罗马一游,并到魏玛去拜访歌德。但在3月底传来了《浮士德》作者逝世的消息。司各特决定赶快回国。“可怜的歌德!”他叹息地说,“但他毕竟死在祖国。我们回阿博茨福德去。”他买了一辆敞篷马车,4月16日和查尔斯、安娜及两名仆人一起出发去罗马。查尔斯设法请了假,以便照料父亲,而瓦尔特必须回团里去。这些旅行者精神状态并不好:“我们按原计划动身了,但孩子们感觉不舒服:一个有胃病,另一个有风湿病。他们情绪都不好,我的心情也不比他们好。”道路是“恶劣的”,马车的一个轮子掉了,因此在路上耽搁了,而司各特头疼得厉害。

在罗马,他们住在伯尼尼宫。司各特第一件事就是去圣彼得大教堂,因为他很想看一下斯图亚特家族最后一位代表人物的墓。这座永久城的其他名胜古迹之所以引起他的兴趣,只是因为与关于这一王朝的回忆有联系。他们于5月11日星期五离开罗马。有人指出,他们挑了个不吉利的日子动身。司各特不同意这种说法:“迷信自有它的魅力,有时也帮了我不小的忙。但我从不允许它妨碍我或者扰乱我的计划。”

归途上他的不安随着留在身后的每一英里增长。大家好容易才说服他在佛罗伦萨做短暂停留。他喜欢亚平宁山,因为它使他想起故乡苏格兰。但他不愿去看波伦亚,甚至在威尼斯也只有叹息桥引起他瞬息的兴趣。他们不停地赶路,穿过蒂罗尔,经过慕尼黑、海德堡和莱茵河畔法兰克福。天气很坏,但他要求他们日夜兼程。6月3日在美因茨他寄出最后一封亲笔信,请求亚瑟·叔本华原谅他因病未能接待这位哲学家。他们就在美因茨上船。沿莱茵河顺流而下时,他观察了他不久前在《盖厄斯坦的安妮》中描写过的景色,似乎感到满意。但到了科隆以后,他对旅行失去了任何兴趣。6月9日在离奈梅根不远的地方他第四次中风。约翰·尼科尔森给他放了血,司各特醒来后勉强能继续赶路。6月11日在鹿特丹把他扶上船,13日他已经在伦敦的圣詹姆斯旅馆里了。

司各特的孩子们聚集在他的床边。他每次恢复了说话能力,都向他们道谢。但在三个星期内,他大部分时间处在失去记忆或半梦呓状态:

时而觉得他在轮船上,时而梦见在杰德堡攻击他的人群。

在1832年夏天的那些日子里,全世界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到圣詹姆斯旅馆了。报纸每天发表关于司各特的健康状况的公报,皇室成员随时了解他的病情,政府在必要情况下准备提供金钱资助,在附近工作的建筑队尽量把声音压低。

司各特不止一次地表示过回家的愿望,这一愿望终于冲破了医生的反对。7月7日他被抬上马车,马车装上了轮船。两天以后,他还没有醒来,但已回到故乡。7月11日开始了他最后一次旅行的结束阶段。当马车到达加拉谷地时,司各特醒来了,喃喃地说了几个地方的名字。眼前一出现埃尔登丘陵,他便兴奋起来,而阿博茨福德的景致更使他精神为之一振,高兴得叫了起来。洛克哈特、医生和约翰·尼科尔森一齐努力,才帮他下了车。他贪婪地看着他建造的别墅和他亲手栽种的树林。他被抬进餐厅,那里已准备好床铺。起初他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后来他认出了老朋友:“威利·莱德洛!哎,小伙子,我真想念你!”狗跳着趴在他膝盖上,开始舔他的手。他哭泣起来,失去了知觉。

有时他头脑清醒,这时候就让他坐在轮椅上,在花园里和房间里推着他走。在这种情况下他说:“我见到过的东西很多,但什么也不能和我的房子相比;让我们再走一次吧。”有一次洛克哈特给他念了约翰福音书第十四章。另一次司各特要求给他念克莱布的诗。虽然他的大部分诗司各特都背得出来,看上去他仍好像第一次听到一样。当洛克哈特念到关于一伙艺人的那几行时,司各特指出,这些诗句会触痛丹尼尔·特里的。他说:“把书合上吧,我受不了啦。”他以为,诗是刚刚写出来的,而他的朋友丹尼尔·特里还活着。

头脑清醒的时候,司各特像往常一样对别人的痛苦表现出同情之心。他向莱德洛打听当地穷人的情况,问他们生活是否艰难,能帮他们些什么。为了支持司各特的精神,莱德洛用司各特喜爱的谚语提醒他:“我加上时间,就能战胜一切。”有一次坐着轮椅在花园里,他睡着了,醒来后他要求让他坐在书桌旁。别人给他手里放上笔,但他的手指头握不住笔,他哭了,靠到椅背上。有时候他表现得烦躁不安,手忙脚乱。当洛克哈特告诉他这一点时,他回答说:“我要躺在坟墓里休息了。”他时而变得极易动怒,以为自己是法官,可以主持法庭对自己的女儿们做出判决;当然,在这里起作用的是关于莎士比亚的李尔王的模糊记忆。有时候他暴跳如雷,吓得安娜和索菲娅不敢走近他身边。

到8月中,他已几乎不能起床。虽然有时还能认出女儿们和洛克哈特,但他的思绪已不知飘向何方。他一会儿作为首席法官在断案,一会儿吩咐汤姆·帕迪关于树林的事情,一会儿嘟哝说:“吊死瓦尔特爵士!”

一会儿背诵《约珥书》中的片断、赞美诗。

1832年9月21日,中午刚过,司各特的伟大灵魂离开了二级男爵的衰弱的肉体。

但是司各特的天才在故乡已牢牢地铭刻在人们的心中。至今人们只要集中想象力,就能看见他带着坎普、麦达及汤姆·帕迪,在蒂维奥特河和特维德河之间灌木丛生的山冈上,追逐幻影般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