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跟后妈对我不算差，他们不打我、不骂我，只不过也不管我、不理我、当我不存在。我就像个透明人，像个幽灵一样活着。”
“后来，李瑞明越来越大，他们对我的态度便越来越差。而李瑞明呢，他知道父母不在意我，也知道我不是他亲哥哥，于是各种恶心的手段都朝我使上。丢我的书，扔我的卷子，往我被子里倒水、放虫子……最后，高考前他在我被子里放了两只死老鼠。”
陈潜的身体明显一僵，他是家中独子，父母虽管教严厉，但却对他关爱有加，他很难想象李瑞清的成长环境，“你父亲和继母就不管教他么？”
李瑞清苦笑，“那时候，我和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僵了，我在寄宿高中读书，不常回家，而李瑞明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我爸他自然不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当我是嫉妒弟弟在家里备受宠爱，所以故意栽赃陷害。”
陈潜摇了摇头，“这么多次，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瑞清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微妙，“你说得对，是我自欺欺人。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李瑞明的小动作，只是觉得无所谓，只想息事宁人罢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相信，只是默许了李瑞明的作恶多端，默许了他对自己的恶劣狠毒。
不知怎地，亲口承认这些竟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尴尬，或许是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太多年，又或许是他早已实现了世俗意义上的功成名就，他靠自己站在了聚光灯下，他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这样一来，那些被无视、被忽略的过去，便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救赎。
陈潜亲吻着李瑞清的额头。这一刻，他多么想回到十多年前，回到高考前夕的那个夜晚，保护他、安慰他，告诉他虽然现在的日子很苦，但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以后你会离开千里冰封的家乡，离开冷漠的家人，你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影帝，你会拥有想要得到的一切。
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告诉那个18岁的、无助无望的男孩了。
“你发现了两只死老鼠，然后呢？”陈潜的声音有些发颤，心脏也跟着颤抖。他有些不忍心听下去了，却又想要了解更多属于李瑞清的过去。
“我气疯了，拿着这两只死老鼠冲到我爸面前，想让他看一看李瑞明做的好事。可他比我还气，说我浑身坏心眼，李瑞明还只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瑞明听到了，立马坐在地上撒泼，他大哭大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后母看到了，立马也坐在那儿跟她儿子一起哭。”
“我爸指着我的鼻子要我滚，说他没有我这样心机深重的儿子。”
李瑞清垂下头，有些遗憾地说，“陈潜，我应该走的，可那时候我却不敢走。我还要高考，我还要休息。所以我……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到卧室。我不能毁了自己的高考，我还要考出去，我还要离开那个鬼地方。”
“可他们……却在我房门外，吵了一整夜。”
“起初，他们气急了，挨个骂我，我爸骂我，后母骂我，就连李明瑞，都用最恶毒的话来诅咒我。”
“后来，他们骂累了，骂烦了，气也消了小半，就开始敲门，一直、一直敲门，他们要我出去道歉。”
催命一般的，急促而剧烈的敲门声，像是铁钉钻进他的耳朵，扎进他的太阳穴，一声接着一声，“咚咚咚”、“咚咚咚”，没完没了，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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