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是我们共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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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6
三秋时节，《雪城》上映了。
虽然康丰一早就给他们几个主要演员寄来了剪完的片子，可李瑞清和陈潜都没有提前看。他们希望保留这份好奇，直到走进电影院，与观众一起，慢慢品味。
从上映前一周开始，李瑞清就一直跟着剧组天南海北地做宣传，一直到上映当天的深夜，才终于抽出时间来，跟陈潜一起好好把这部电影看完。
黑暗的放映厅内，陈潜与李瑞清十指相扣，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吻，只是借着指尖，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与能量。
电影的色调灰蒙蒙的，就像东北无数个衰败的工业区，仿佛天地都笼罩着一层灰，一层雾，在这无边蔓延的灰色中，人和万物一样，萎靡，衰落。
电影中没有什么剧烈的冲突，也没有人生的巨变，一切的改变都是丝丝毫毫，缓慢而不留情的推进的。
旧时的工厂对年轻的林然、陈羽而言，是个庞然大物，他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念书，在这里成长，在这里迷茫，而这个庞然大物，终究注定崩塌，最后，喧嚣的人群不见了，威严的大楼褪色了，一砖一瓦，在无人看管的角落，在无数个风吹日晒中，变作断壁残垣。
人人看到了这种注定的崩坏，却人人没有办法，这是注定走向的结局。
没有太多的离奇，没有太多悬念，主角的父母双双下岗，日子没有想象中的地覆天翻，太阳照常升起。
他们依然读书，考试，而后念个不上不下的大学，混了四年，浑浑噩噩，最后，费尽全力，做起了平庸的螺丝钉。
而后，在一个不算特别的日子，他们一个留在家乡，一个南下北京，命运从此将他们分开。
北京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波涛汹涌，更没有传闻中的开挂与金手指，工作依然是谁人都可以替代的螺丝钉。
亲人不理解他，朋友不支持他，身边的同事来来往往，都是像他一样游荡在这座城市的“野鬼”“浮萍”，随波又逐流。
林然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底层的职员，做到了主管，从税前五千元的月薪涨到了税前两万块，他离开了群居房，搬进了一居室的房子，交了女朋友，一切缓慢地向前、向好。
他依然是颗螺丝钉，差不多的会议上讲着一样的套话，差不多的节点做着没什么区别的汇报，看似忙忙碌碌，空虚和无意义感却只有自己知道。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班还要加，房租还要交，日子总还要过。
后来，所谓事业成了场笑话，他看到了窗外的一片光明，却被现实的磋磨死死堵在了玻璃窗前。
感情也到了十字路口，他不想结婚，可旁人又不是傻子，谁都不想自己的青春岁月白白荒废，于是，他们并不体面的分手。
再后来，他的日子愈发无聊，加班、开会，相亲、约会，可兜兜转转，相来相去，不是你嫌弃我，就是我瞧不上你，转眼就到了三十。
他终于明白，自己对于北京来说，好听了叫做过客，难听了，只不过是干电池而已；而北京于自己而言，一面像是个宏大而遥远的的梦境，一面又像是个黑洞，残忍无情地吸走了他的年华、他的精力，还有他的希望。
春节关口，他拎着两个大箱子回到家乡。而那融入不了的八卦与闲聊，令人窒息的争吵与关怀，还有走过巷子时，擦肩而过不敢相认也没必要相认的旧友……都成了一根刺，卡进了他的嗓子里，说不上多疼，却总归是不舒服的。
于是，他终于明白，家乡对他来说，也成了回不去的一场梦。
影片的最后一幕，是林然回到北京，站在阳台上抽烟的场景。林然从未属于北京，却也不再属于故乡，他只是孤魂，一个飘荡在外的，永远的异乡人。
至此，故事戛然而止，没有提及到林然的结局，他究竟有没有在北京落户，有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能否步入婚姻。同样的，陈羽的未来也一无所知，东北依旧在衰退，工厂连日亏损，夫妻关系降至冰点，孩子不好不坏，一如他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