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言不发的李瑞清突然淡淡地来了句，“得亏今天刘总不在，要是刘总在，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周锐身形一滞，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五官也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而后，他又缓缓低下头去，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等到下一次拍摄的时候，周锐突然就找对了感觉。
导演喊完“卡”以后，周锐仍旧没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眼睛泛红，脸上冒着不自然的热气。
李瑞清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他走到周锐身边，拍拍周锐的肩膀，像个知无不言的老师，“你看，这不就找对感觉了吗？慢慢来，没问题的。”
周锐猛地抬头，他看向李瑞清，红润的脸慢慢泛白，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却连个笑容都勉强，“谢……谢谢瑞清哥，这次，这次多亏了——”
李瑞清“嗨”了一声，打断了周锐的话，“拍了一天了，不累么？回去休息吧。”
周锐点点头，“好……好……”。
接着，他冲导演、摄影、场务和李瑞清一一鞠躬，再次为自己的迟到与失误道歉。
李瑞清正要离开，康丰端着茶杯，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说，“这几年，我看了那么多新人，还是没见到跟你那时候一样灵的。”
李瑞清笑笑，“他还小，还没毕业，以后的空间还很大。”
康丰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今天说完那句话以后，周锐怎么就突然进入状态了？”
李瑞清挑了挑嘴角，盯着康丰的眼睛说，“因为他讨厌我。”
“我那么说，他心里有气、有怒、有不甘，可他作为后辈，又不得不维系表面的尊重与和谐，这样一来，他就会带着情绪演戏。”
“有了情绪，他就不再是演陈羽的周锐了，而是周锐自己。”
“如此一来，再面对我时，感觉就对了。”
康丰愣了愣，他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更没想到李瑞清会把这个原因和盘托出，“瑞清，你太敏感了，这样对你不好。”
李瑞清平静地说，“导演，你也说了，我很‘灵’。做演员的，只有敏感了，才会‘灵’。敏感这是好事。”
康丰咂摸了一会儿，他拍拍李瑞清的肩膀，“我没看错人。”
过了一阵子，康丰又自顾自地说，“这个周锐，倒是跟刘平一条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平那人，咱们得罪不起。”
李瑞清知道，如今资本当道，很多事情康丰没法做、不能做，就连康丰都在忍，他就更是只能忍耐了。
“我知道。我犯不着跟刘平讨不痛快，也没必要跟个没毕业的孩子计较。”
怕康丰担心自己与周锐、刘平产生矛盾，李瑞清特意解释道，“周锐他讨厌我也好，喜欢我也罢，既讨厌我又非说是我的粉丝也没什么要紧。总之，到现在为止，我都可以认为他是个好演员，而他也从没有触犯过我。”
“导演，你也说了，我是个敏感的人。不是他装得不够好，而是我看得太明白。那么，这根本算不上是周锐的错。”
李瑞清坦白地说，“我可以原谅他的虚伪作态。”
“毕竟，年轻不仅是搞事业的资本，也是不被讨厌的资本。”
说完，李瑞清向康丰道了晚安，也乘车回酒店休息了。
周锐讨厌他，这个想法在李瑞清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不止一次两次了。
诚然周锐不是个令人厌恶的同事，也不是个不称职的演员，但李瑞清非常笃定，周锐讨厌他。
这个想法异常的明确，也异常的坚定。也许起初看，它与事实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可李瑞清就是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的。
哪怕当初在电影沙龙活动中，周锐曾在赵瑾那一干人等面前说自己的好话，哪怕周锐主动向自己示好，以自己的粉丝自居，这些都不妨碍李瑞清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周锐讨厌他。
起先李瑞清也曾被周锐迷惑，可随着接触的加深，他渐渐意识到，也许从一开始，周锐就对自己不怀好意。
早在他们拍摄《雪城》之前，甚至早在他们参与试镜之前。
既然不可能是因为《雪城》，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原因。
陈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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