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已经三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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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清的睡意荡然无存。
陈潜这句话,问得不止是越界了,甚至还有些过分的殷勤。
他们如今,早不再是可以互相问候、聊天的人了。
他们是前男友,是分开四年、徒留一地鸡毛的前男友。
他们之间,不该寒暄,最好沉默。
李瑞清吸了吸鼻子,他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
风雪凌厉,哪怕进了有暖气的屋子,冲了热水澡,却还未化开刺骨的严寒。
可笑的是,如今这样怕冷的他,竟生在东北、长在东北,曾经受惯了北方的严寒,如今多年未曾回来,竟也不习惯了。
他回道,“你忘了我是东北人?”
陈潜很快说,“没忘,也没忘你睡觉时怕冷。”
李瑞清鼻子酸酸的,没由来地想起来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事,那些他曾以为飘散在风中雨中,早就被抛之脑后的小事。
那时候,李瑞清已经在上海生活了几年,可无论多久,总习惯不了没有暖气的家,市区老旧的小区里,泛黄的空调发出“吭哧吭哧”的响声,风箱拼命转动,却只能带来丝丝暖风,还未吹出多远,就已经凉透了。
那时候,李瑞清最喜欢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然后将冰凉的双脚放在陈潜的腿上,坏事得逞后,还眨了眨眼睛,洋洋得意地问陈潜,“凉么?”
陈潜伸开臂膀,让他躺在自己怀里,然后揽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我不冷。”
还有无数次走在马路上,李瑞清总会将自己冰凉的手挤进陈潜的袖口,汲取他的温暖,而陈潜则会握住他的手腕,问,“怎么又这么凉?”
会想起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就连李瑞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明明这些他早已嗤之以鼻。
可为何时隔多年,再次想起了还会觉得心酸,还会觉得难受,还会觉得那时的他,是最好的年华。
李瑞清突然很想告诉陈潜,自己很冷很冷,单凭刘平的几句话,就足以让他掉进冰窖。
可他终是没有,他只说,自己不冷,酒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
过了几秒钟,陈潜的信息又发来了,这一次,陈潜没像曾经与李瑞清在一起时那样拆穿他的谎话,而是保留着十足的社交距离,对他说,“那就好,你照顾好自己,晚安。”
这不是李瑞清熟悉的、习惯的陈潜,许多情绪从心间一路涌上胸口,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终于抽离出来。
正如同多年前一样,李瑞清习惯性地在陈潜面前回避自己的痛苦,无论陈潜问他什么,他总会不以为意地说,“没事,没什么”。
可他心底,却又隐隐期待着陈潜能够看穿他的心思,然后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将他那些小问题统统解决。
可如今,陈潜再也看不穿自己的逞强了。又或许是他早已看穿,却再也不会放在心上,
李瑞清捏紧手机,也回了句,“晚安。”
接着,他把手机丢在一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于是索性睁开眼,看着玻璃窗外的一片黑暗,直到东方吐白。
为了方便演员进入角色、推进情绪,电影采用了时间顺序进行拍摄。最初的几场戏,演的是林然跟陈羽大学刚刚毕业时的故事。
彼时,林然和陈羽是两个学校平平、成绩平平、家境平平的大学生,与那个年代大多数普通院校的学生一样,他们的大学生活堕落而乏味,无非是逃课、睡觉、打游戏,等到了考试周,便等着老师划重点,抄抄学霸们的笔记,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而后刷刷夜,再给老师发几次短信,求个情,最后勉强拿个及格。
等到大四没课了,便更是浑浑噩噩,每天睡到中午,下午打几把游戏,到了晚上,才想起还要写简历。
最后临近毕业,才恍然发觉一切都还没有着落,才终于难受起来,于是拿着大片空白的简历,在人才市场中晃来晃去。
人才市场中的公司不少,可求职者更是多如牛毛。无论大公司还是小公司,国企央企还是私企,摊子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他们的简历发了一封又一封,每次都只得到一句敷衍的,“回去等电话吧。”等到简历发完了,招聘会也转得差不多了,两个年轻人便又满怀希望。
他俩找了家大排档,吃烧烤,喝啤酒,畅想着未来的生活,然后回到家,继续打游戏、看直播,顺便等等电话,等着美好明媚的未来将他们砸中。
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电话响了又响,打来电话的却总是操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的骗子,一遍遍说着,“恭喜您,中奖了。”
于是只能投身于下一场招聘会,一次又一次,带着希望离开,又在漫长的等待中破灭。
他们的底线从月薪三千降到了两千五,最后,只要有五险一金,两千也肯干。
几经周折,两个人终于先后找到了工作,学造价的林然,当起了工厂里的质检员,而学材料的陈羽,则做起了采购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