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不算大,但还是使父亲的身体严重地佝偻了下去,那条肌肉萎缩了的腿跛得更明显了。
我随着父亲走到黄色安全线前站住,看父亲办完安检手续穿过电子通道,我冲父亲挥了挥手算是告别,父亲忽又踉跄地往回跑,似乎还要跟我说什么。
地勤人员在检查线边上把父亲拦下,他只好站下冲我瘪瘪着嘴,好像随时就要大哭起来。
我和父亲默不作声地相互看了很久,我看他没有结束的意思,只好又挥了挥手,转身先离开了。
坐在返城的机场大巴上,我终于让眼泪流了下来。
我一路哭着,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孤儿。
我搬回了空军大院。
那套宽敞阔大、有着极高净空的老房子,现在就一个人了。
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纯粹,也越来越孤独,和过去越来越远。
离开博雅后,我几乎没再回去过,以往熟人的消息也非常模糊。
听说鲁黄和附属医院一名护士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我想这是他该过的生活,平静而踏实。
孙朝晖和尚尧的官司一直没个了局,他后来去了军事医学科学院,算是特召入伍,授了大校衔。
一次,我偶然见到了尚尧。
那是开“两会”期间,一家时尚杂志差我去京西宾馆采访一位娱乐明星,不想在楼道里遇见了尚尧。
见面的一瞬间,尚尧和我都愣住了。
尚尧只用一秒钟就确定了是我,他张开双臂快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拥进怀里,完全不管身边过路的熟人或者陌生的人,领着我转身向他的房间走。
进到房间,我们再次拥抱在一起,扑到床上做了一直都没做的事。
然后我和尚尧告别,平静地离开,却忘记了采访任务。
在路上,我给梅丹冰的儿子壮壮买了一本新出的《米老鼠》。
梅丹冰在读博期间发现怀孕,申请了延期。
读完博士,梅丹冰又去瑞士做博士后,回来不久便被提拔为教研室副主任,进入博雅科研后备人才库,是同学中干得最好的。
梅丹冰已经在必胜客等候。
我要了一杯热巧克力和一份绿茶慕思,问梅丹冰是否带来了贺兰的标本。
梅丹冰指指旁边座位上一个用黄颜色绸布包着的包裹,我要过来打开看,那块脑肿瘤组织变成了灰暗生硬的颜色,沉在容器底部,而固定液还是清亮透明的,可见梅丹冰一直按时为它清换液体悉心照料着。
“姜健雄是个怎样的人?”我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电话里听声音似乎挺老实”。
梅丹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