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黎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蓝教练的话。她迅速地眨了眨眼睛, 把惊讶的情绪淹没掉。教练让他们好好培养感情诶。那意思是不是说，就算被教练知道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可能也不会怎么样？
但她还是没有把话说开。
骆随洲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他们两个依然在教练面前恪守距离, 仿佛两人的关系不存在任何变得友好的契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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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舞短舞蹈的比赛日如期到来。
卡洛琳教练给她所有的学生们, 都制定了唯一一个相同的目标：拿到冠军。
她不会因为学生当中卡梅尔和奈菲斯的实力太过强悍，而给其他的学生制定夺银保铜的计划。她培养所有的学生，都是将他们往冠军的目标去提高的。
黎慈和骆随洲的短舞蹈比赛在最后一组出场。
和卡梅尔/奈菲斯同组，对于年轻选手来说, 可能是心理上的一种考验。但这一套在黎慈和骆随洲这里完全不适用。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卡梅尔/奈菲斯正面相遇了。上一次在大奖赛美国站上, 他们就完美顶住了压力。这一次的四大洲比赛，他们的实力比以前更加强大, 而心理素质方面也从来都没有落后过。
黎慈和骆随洲在短舞蹈比赛中稳定发挥。
短舞蹈比赛结束。
黎慈和骆随洲位列第二, 仅次于卡梅尔/奈菲斯, 这个名次像极了几个月前的大奖赛美国站。唯一的不同是，黎慈和骆随洲这一次没有被卡梅尔/奈菲斯甩开太远，短舞蹈的得分，他们两组只相差两分多，这个分差完全可以在自由舞的比赛中追回来。
一切皆有可能。
只要一个失误，卡梅尔/奈菲斯的赛季持续不败纪录就有可能被打破。
“我们绝对不能出现失误。”
这是卡梅尔和奈菲斯一致的想法。他们都认为，只要他们自己不出任何失误，那么即便黎慈和骆随洲超常发挥, 也不会从他们手里拿走金牌。
这种想法, 归根结底, 还是因为卡梅尔和奈菲斯在冠军高位上寂寞地待了太久。唯一能够与他们在实力上相抗衡的对手，英国传奇冰舞组合曼德斯/奈林, 已经是即将退役的老将了, 他们这两个赛季参加比赛很少, 更注重保护身体状况不受伤，他们应该只是为了等平昌冬奥会。因此，长久的时间里，无人能够撼动卡梅尔和奈菲斯的不败地位。
卡梅尔和奈菲斯很欣赏黎慈和骆随洲，但他们根本不觉得，黎慈和骆随洲的实力已经能够跟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卡洛琳教练作为同时执教这两个组合的教练，其实无论谁拿冠军，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不同。事实上，她带的学生已经包揽了冰舞比赛短舞蹈的前五名了。在卡梅尔/奈菲斯和黎慈/骆随洲之后，第三名是加拿大的雪伦/考迈尔，再往后是另外两组美国选手。
蒙特利尔冰舞学校的教练团队，在冰舞界的地位早已无可撼动。
但卡洛琳教练目前更大的兴趣，在于把黎慈和骆随洲培养成新的世界冠军。
对于黎慈和骆随洲从卡梅尔/奈菲斯的手里拿走金牌的可能性，卡洛琳教练乐见其成。
“你们需要一个投名状。”卡洛琳教练在赛前明确地告知他们，“国际大赛的这些裁判员，向来欺负新人，他们很喜欢压年轻选手的分，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亚洲冰舞选手’，这在他们那儿几乎就是预设好的打低分的标签。”
“而且，他们喜欢卡梅尔和奈菲斯的风格。他们偏爱卡梅尔/奈菲斯，甚于英国的曼德斯/奈林。所以，你们必须要用一场无可挑剔的比赛，来树立起自己的旗帜，确立起你们在这项比赛中的地位。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们和卡梅尔/奈菲斯是同一层次的选手。这会让裁判不得不重视你们，不能压你们的分。”
自由舞比赛日，黎慈和骆随洲在最后一组的第三位出场。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上升势头如此强劲的亚洲冰舞新人。短舞蹈的完美发挥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冰舞项目又诞生了一对前途熠熠的天才。
音乐响起。
身穿湖蓝色考斯滕的黎慈，像是水中的月神阿尔忒弥斯，她沉静的气质仿佛将冰场变成月下静谧的溪流，她将情绪从身体里传递至指尖，每一次与骆随洲的相触相接，都是爱之火焰迸发的剪影。脚下的滑行契合着呼吸般的韵律，配合着背景音乐，相得益彰，无出其右的控制力与音乐表现力。
而骆随洲的进步更令人感到惊喜。他简直迎来了表现力上的阶梯式飞跃。他的身材锻炼得恰到好处，没有健壮到失去美感的程度，但也足以轻松驾驭各种难度动作的要求。他是身形优雅的年轻人，荷尔蒙与少年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使得他演绎这场爱情故事有着如同文艺片男演员般的驾轻就熟。
黎慈和骆随洲奉献了一场视觉上的艺术盛宴。
他们把所有的技术动作都处理得尽善尽美。
卡洛琳教练的脸上全程都挂着笑容，从黎慈和骆随洲开场时的微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上扬，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
她笃定地对身旁的莱奥教练说：“莱奥，等着看吧。我只希望，今晚凯莉和斯图尔特不会太难过。”
仿佛比赛已经十拿九稳。
黎慈与骆随洲以亲密相握的舞姿进入最后一段原地联合旋转。他们从手指到头发丝都在诠释爱情的高亢与决绝，这是发过誓言要永远相守的爱侣，在面对死神残忍挥落的镰刀时，留在世间的最终一支舞。生命正在逐渐从躯壳中流逝，但爱意却永恒不灭。
骆随洲的动作里揉着对爱人的不舍与怜惜，他的手指覆上她飘动的发丝，覆上她的眉眼，贪婪地看着，贪婪地触碰着，渴望将她的面容、她的身姿永远铭记在脑中。他的重心渐渐蹲低，直至单膝跪倒在冰面上，像是在求婚，许诺一生一世的誓言，实则却是濒死的绝唱。
背景音乐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骆随洲也顷刻间抽离全部的力气沉入黎慈的怀抱。
戛然而止。
全场骤然无声。
所有观众都沉浸在这段表演里面。直至他们在恍惚间缓过神来，意识到这只是一段自由舞表演，看台上这才爆发出如同瀑布落水般激鸣的掌声。
黎慈/骆随洲，去年在大奖赛美国站上强势杀出的年轻组合，在四大洲花滑锦标赛的冰舞比赛上同样交出了完美的答卷，短舞蹈和自由舞都是堪称无懈可击的表现。
压力现在来到了裁判这一边。
美国组合卡梅尔/奈菲斯还没有出场。
从现在开始，裁判的每一项打分，都有可能会影响最终奖牌榜的走势。卡梅尔和奈菲斯会仍然稳坐头把交椅吗，还是将要见证新王加冕？谁也不好说这场比赛的结果如何。但有一点很肯定，最有希望冲击第一梯队的选手已经出现了。冰舞固化多时的格局终于被打破。黎慈和骆随洲，经过这场比赛之后，花滑界再也不能小看这对年轻的冰舞组合了。
卡洛琳教练和莱奥教练这两位世界著名的冰舞教练，在等分区陪伴着黎慈和骆随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黎慈和骆随洲去到蒙特利尔冰舞学校之后，卡洛琳教练和莱奥教练相当于就是在为黎慈和骆随洲的表现背书。这两位教练向来是节目内容分的保证。经由他们指点的学生，往往都会在艺术表现力上有突飞猛进的表现。
裁判就算想要压分，也得考虑到卡洛琳教练和莱奥教练在培养顶级选手上的极高名声。他们必须得客观一些。
裁判组给出黎慈和骆随洲最终的自由舞分数。
“黎慈/骆随洲，代表中国，他们的自由舞得分是，分。”
观众席上已是一阵惊呼。
接下来出场的卡梅尔和奈菲斯，他们能超越这个分数吗？
卡洛琳教练揽着黎慈和骆随洲，热情地依次亲吻了一下他们的脸颊，以示祝贺，她绝对是今晚的大赢家。陪同黎慈和骆随洲等到成绩，她马上又要和莱奥教练回到教练席上，观看卡梅尔和奈菲斯的比赛。
莱奥教练细心地留意到场上正在做最后滑行热身的凯莉·卡梅尔。
“凯莉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儿凝重。”
卡洛琳教练抬眼过去。
的确，凯莉·卡梅尔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我很久没有看到凯莉如临大敌的模样。你看，这就是竞争者入局之后的连锁反应。我现在比较担心，按照凯莉现在的心态，她恐怕会出现失误。这应该是她现在脑子里面一直盘旋着，待会儿要在场上绝对避免发生的事情吧。但是越想，反而越容易分心。”
等到比赛开始，恰恰和卡洛琳教练的预想相反，凯莉·卡梅尔稳住了，但是一贯发挥极度稳定的奈菲斯反而出现了失误。
在紧挨着的两段同步捻转步上，奈菲斯都罕见地没有保持住与搭档的同步性。
一次失误，或许还可以用意外来解释。但两段同捻都发挥得不好，这不得不让人去想，奈菲斯这是怎么了？
“这不应该啊。斯图尔特的心脏一向很强大。现在的骆随洲就跟他的性格很相像。这两个男孩子，都属于我根本不会在比赛场上为他们的心态而感到担心。但怎么会出现状态波动呢？尤其是斯图尔特。Evelyn和骆随洲对他的心态造成的干扰这么大吗？”卡洛琳教练皱着眉说。
莱奥教练猜测说：“不好说。可能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吧。”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还好，奈菲斯的失误只发生在同捻步上面。相对于他们其他部分的优异发挥，这其实仅仅算是一个瑕疵而已。
但也就是因为这一个瑕疵，就有可能导致他们错失金牌。毕竟，这一次，他们不再保持着像之前那些比赛里的绝对领先优势。黎慈和骆随洲把比分咬得那么紧，没有给卡梅尔和奈菲斯留下太多的容错空间。
卡梅尔和奈菲斯滑完自由舞下场，两个人都很成熟，没有把气馁的表情挂在脸上。奈菲斯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卡梅尔其实忍不住抬头看奈菲斯。她怕问出来会让奈菲斯心里不好受，所以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等分区，莱奥教练揽着奈菲斯的肩膀。
“我没事。”奈菲斯对莱奥教练微笑着说。他现在看起来的确很正常了。
大概真的只是不受控制的意外失误吧。
卡梅尔和奈菲斯的分数出来得特别慢。
“卡梅尔/奈菲斯，代表美国，他们的自由舞得分是，分。”
分。
加上短舞蹈的得分之后呢？
究竟是谁位列第一名？
短舞蹈与自由舞两项得分相加后的总成绩很快也被更新在场内的大屏幕上。
黎慈和骆随洲，分，分，。
卡梅尔和奈菲斯，分，分，。
！
分。
这太戏剧性了。国际赛事上很久没有出现过如此之近的分差。
黎慈和骆随洲是第二名，卡梅尔和奈菲斯守卫住了这块四大洲的金牌。
但是，拿了金牌的卡梅尔却没有那么高兴。
她在候场区没有摄像机的地方，沮丧地对卡洛琳教练说：“卡洛琳，我不喜欢这块金牌。分。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分差呢。如果我不是选手，而是观众，我都会觉得，这个分数是不是裁判组故意算着总分打的，目的就是为了不给Evelyn和骆随洲这块金牌。我不想要这块金牌。我觉得我赢得不够光彩。大家都会议论我们。”
卡洛琳教练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这么想。怎么打分是裁判组的事情。而且，你们的自由舞拿114分，Evelyn他们的自由舞拿117分，我觉得都很实至名归。这都是你们各自应得的分数。我想，Evelyn他们也不会介意的。自由舞117分，对他们就是最好的肯定。他们需要建立起黎慈和骆随洲这个组合的实力口碑，就像你和斯图尔特一样，你们在升组以后，也努力了很久，才终于赢过了曼德斯/奈林，不是吗？”
卡梅尔依然看起来垂头丧气。
她跺脚，说：“都怪斯图尔特。他从来不失误的。偏偏这一次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