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坐公交车回公寓的路上, 黎慈相当熟练地上手拽了一下骆随洲的外套袖口。
骆随洲扬眉，示意她有什么话要说。
“上午在冰舞学校，卡洛琳教练跟你单独说什么了？”
黎慈的直觉相当精准。
骆随洲被她问得都愣了一下。
但他没问她是怎么猜到的。他而是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卡洛琳教练跟我聊了关于大奖赛积分的事情。”
“我不明白, 如果话题的内容只是关于大奖赛积分的话, 为什么要把我支开。”
黎慈回想当时卡洛琳教练以她的脚踝受伤为理由，让西蒙尼带着骆随洲一个人去参观冰舞学校，还提出让黎慈先去找露西娅和克里斯蒂娜这些运动员，目的性也太明确了, 明摆着就是不想让黎慈参与谈话。
“我们因为只参加了美国站大奖赛, 按照规则，所以没有办法晋级十二月份的大奖赛总决赛。但是卡洛琳教练担心, 她觉得你可能非常想要赢, 非常想要能够去参加大奖赛总决赛, 所以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或许会是比较大的打击。她不想你刚来蒙特利尔心情就不好，所以只跟我单独谈了大奖赛积分的事情。”
黎慈看起来的确有点儿受挫，但不是因为他们不能够参加大奖赛总决赛。她丧气地说：“我真的看起来有这么想要赢吗？我应该也没有把胜负心全部都写在脸上吧。”
其实在经历过美国站的比赛之后，黎慈就已经在调整自己的心态了，如果眼睛里只有胜负而没有其他东西的话，是很容易陷入急功近利的怪圈的。黎慈自从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她便有意识地在进行调节。但她始终做不到像骆随洲那样，把情绪波动都掩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而且如果她变得和骆随洲一样的话, 那就不是她自己了。
骆随洲的手拍了拍黎慈的肩膀, 他鼓励她说：“不是的。在我看来, 你的好胜心并没有强烈到卡洛琳教练认为的程度。”
“但我在大奖赛美国站之前就是那种样子的，所以我们才会在训练中反复吵架。我的好胜心确实很强, 卡洛琳教练并没有估错。”黎慈垂下脑袋。她在青年组时期的成绩太顺了, 而且她还是出生成长在丛林法则盛行的地方, 这种环境里，培养出强烈的好胜心几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不是这样的。”骆随洲难得有这么坚持的时候，他以往从来都不屑于做这种拉锯式的辩论，但他现在却在试图说服黎慈，“我喜欢你的好胜心。运动员就是应该要有好胜心。这样我们才会始终想要挑战更高的位置，而不是满足于眼前的成绩。而且，我们都知道，在经历过大奖赛美国站之后，你的好胜心就一直处在合适的范围里。”
黎慈轻轻嗯了一声：“是么，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骆随洲肯定地点头：“没错。”
黎慈这才抿唇勉强地笑了一下。她咬着唇，扬起眼眸，瞳孔深处隐隐闪动着希冀般的光芒：“你真的喜欢我的好胜心？觉得它没有那么糟糕？”
骆随洲应声说是：“没有好胜心，就不是我认识的黎慈了。”
黎慈伸手推了他一下，语气有点儿像在撒娇，软软的，什么威慑力都没有：“才怪呢。我最渴望胜利的那段时候，我们几乎天天都吵架。只有像现在这样，什么比赛都没有的时候，我们才能愉快和谐地共处。”
骆随洲笑了，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也有好胜心啊，一点儿都不比你少。”
黎慈转开脸，故意不看他，说：“骆随洲你最讨厌了，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就算你跟我一样想要赢，想要晋级大奖赛总决赛，但卡洛琳教练也看不出你的真实想法，她还会跟你讨论关于积分的问题，而我就要因为胜负欲太强烈而被排除在讨论之外。”
骆随洲听得出来，黎慈口是心非，她根本没有在讨厌他。
他也同样感受得到，他们两个现在非常亲密，两颗心处在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近距离上。但他不懂，自己是否应该要靠得离她更近一些，以及他该怎样做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
他们的关系处在不上不下的阶段。
他们是朋友，尚且不是挚友。他们是伙伴，尚且不是亲密无间的伙伴。他们是搭档，尚且不是无话不谈的搭档。
但他们应该成为挚友，成为亲密无间的伙伴，成为无话不谈的搭档。
骆随洲需要找到正确的道路和方法。
*
*
他们俩在公寓楼附近的公交车站下车。
“我们待会儿出来逛超市吧。”黎慈拉住骆随洲的衣服，向他指出公交车站对面临街的食品超市，“家里的冰箱什么东西都没有，今天早上我想要煎鸡蛋都不行。”
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分歧，一致同意，应该先回家把背包和装着冰鞋的小行李箱放下，然后再出门轻松地逛超市。
但等到他们回到公寓之后，他们的意见开始变得不再统一了。
骆随洲觉得，他们应该先列一张购物清单，把屋子里需要添置的食物以及其他物品都罗列出来，然后拿着这张单子去购物，每买到一样东西，就在单子上把对应项勾掉，这样他们绝对不会有遗漏，做事情很有条理。
可是黎慈认为这个方法太笨拙了。
“这样一点儿也不实用。而且，食物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列得清楚呢。”
眼看着两个人的想法就要彻底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骆随洲及时做出让步。他的性格让他能够在这种事情上迅速放弃执着己见：“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黎慈和骆随洲只戴着钱包、钥匙、手机和购物袋出门。
公交车站对面的超市，比它从外面看起来的还要更大。等到黎慈和骆随洲走进去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这家超市不止出售食品，而且还有非常丰富的日用百货。这对他们来说当然很方便了，公寓里有许多需要添置的东西，说不定一次性都能在这里买到，不需要再额外找别的购物地点。
黎慈兴致勃勃地表示她可以推购物车。
小时候她也喜欢在逛超市的时候推小购物车。
骆随洲于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