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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黎慈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补觉。但是她其实不太困，尤其是当平流层的阳光照射舷窗，她的面前都是明亮的一大片阳光，光线进入眼睛，她完全没有睡意。她转向跟身边的骆随洲聊天，她看他拿着笔在平板电脑上画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在画画。”
她看向骆随洲笔下的图。
“你画的是什么？这是……窗户？”
骆随洲的落笔看起来很专业，他可能是有点儿底子，寥寥几笔就把玻璃窗的质感画在屏幕上。他说：“是登机口。我们在登机口前看到的画面。”
“那刚刚那幅呢？”她接着问。
骆随洲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看到了。”他陈述道。屏幕上现在显示的线条，组成的是登机口旁边的玻璃窗，这的确是他用来消磨时间的第二幅画，他刚才在画另一幅画。他以为她一直戴着耳机在看电影，但没想到，她其实有分神留意到他笔下的内容。
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骆随洲退出当前的图画，打开他在飞机上画的第一幅画。
很明显画的是人，一位年轻女性。
“你画得很好。你以前学过画画，是么？”黎慈这次只评价骆随洲的画，并不问他画里的人是谁。
“小时候学过。后来做职业运动员，就没有再继续学下去。”骆随洲握着手里的电子笔，在上方工具栏里重新调配了颜色，他调出了一种红色，然后他看了黎慈一眼，黎慈没有领会到他眼神里的深意。“这幅画我还没有画完。刚才不是很有手感。所以暂停了一会儿。”
骆随洲大大方方地把屏幕展示在黎慈的面前，他没有介意她旁观他画画。所以，黎慈也很自然地看着他在画布上着色。
她分辨出，骆随洲笔下的年轻女性，是一位正在滑冰的人。而他现在正在为这个滑冰人身上的考斯滕上色。画中考斯滕的款式并不是写实的风格，更像是大面积色块的浓烈叠加，以及边缘轮廓的向外渲染，无法准确辨认出具体是哪位女运动员曾穿着比赛过的考斯滕。但是结合骆随洲亲手调配出的红色，黎慈不难猜中画中人的身份。
这个赛季，韩云欣的自由舞考斯滕就是红色的。
黎慈垂眸，睫毛遮挡住她看向骆随洲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的视线。她有点儿不想再继续旁观下去，哪怕她的心胸再宽广，哪怕她的性格再酷，她也不是很愿意目睹自己喜欢的人去认真地画另一个女孩子。
她正要重新把耳机戴起来，将注意力放回她看了一半的电影上。
骆随洲忽然开口问她：“你觉得这个颜色对吗？”
黎慈只好再盯着那些色块看。
“我觉得有点儿太深了。”她诚实地说。
韩云欣的考斯滕颜色更加鲜亮，和骆随洲现在画上所使用的这一种较深较暗的颜色不一样。
“真的吗？”骆随洲停下手里的笔，他把平板电脑拿得远一些，微微蹙眉审视整幅画上的色彩，“但我还觉得太亮了。但既然你这样说，那肯定是我的问题。毕竟，那是你比赛时候的考斯滕。哪怕我在冬青奥会上见到过实物，也比不上你这位考斯滕的真正物主。”
“我的考斯滕？”黎慈不由得反问一句，她那只正在挂耳机的手突然就顿住了，“你画的是我？”
骆随洲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说：“当然。不然你觉得我在画谁？你和黎昂的冬青奥会自由舞比赛，我画的就是你们当时的舞蹈旋转，那个镜头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黎慈抿唇。她选择诚实地说：“我以为你在画韩云欣。”她的声音很轻，她心里的感受不太好，道德标准太高，她总有沉淀着的负罪感在不停作祟，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背刺韩云欣，尤其是在机场她刚刚见到过韩云欣的情况下。
骆随洲这次真的停下来了。
他暂时把笔收进拉链袋里，以免它滚到座位前后什么难以被寻找到的地方去，那样就会很麻烦，可能需要麻烦前后的乘客。
他本能地觉得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含糊。
他一直以来都搞不太懂，黎慈对韩云欣究竟是什么态度，而黎慈对他又持有怎样态度。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韩云欣这个赛季的自由舞考斯滕是红色的。所以，我以为你画的是她。这不算太牵强吧，换做其他人是我，他们可能也会这么想的。”
骆随洲指出：“但至少你应该认出，画中的姿态，这是你和黎昂的舞蹈旋转。”
“我没有认出来。你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你画得太抽象了。”黎慈嘴上仍然不服气地说。但她心里其实很高兴。骆随洲画的人是她。
“对了，我的那条考斯滕，是勃艮第酒红色的，那是我从很多个红色里挑出来的颜色。”黎慈按捺住心底里冒出的甜丝丝，小声告诉骆随洲。
骆随洲颔首表示他听到了，他重新从拉链袋里取出画笔，然后调整了颜色的配比。现在是正统的勃艮第酒红色了。临落笔前，他抬头看着黎慈，眼神如此温柔。
“你穿这个颜色在冬青奥会的赛场上很漂亮。它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