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阿对一个人好的方式直白而笨拙，他唯一会的，就是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交给那个人。
包括他自己。
在笑三青私吞下第三十瓶牛奶后，姜阿的椅子从青训队搬到了主队。
那天午后，姜阿抿着嘴，对着笑三青轻轻的笑着：“队长。”
笑三青十分惊讶：“你这么快上来？青训还没结束吧？”
“没有，我打得好，提前上来。”姜阿捏着牛奶，放到了笑三青的座位上。“而且我和经理说……我只要青训的补助就可以了。”
笑三青听得倒抽冷气：“那三千星币能干点什么，来，我给你打点。”
“不要，我够了。”从小就倔的姜阿认定一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笑三青无法，又担心这小孩哪天饿死在自己面前，只能想办法哄他，以让他帮忙做私餐为由，给他打了些‘食材费’。
不曾想后来的三个月里，姜阿真的战战兢兢，每顿变着花样给笑三青做不同口味的私人餐……
“停。”顾往昔抬手打断笑三青开始秀当年小粉丝队友的行为，一句诛心，“我只有一个问题——原来当年姜阿会笑的啊？他不是面瘫啊？”
无论是如今在荣光的姜阿，还是当年在西江的姜阿。
都被粉丝和官方戏称是冷面战神。几乎没人见过他笑，甚至有据说是西江的心理医生抖露，姜阿是病理性的失笑。
笑三青摆摆手：“别说了，我都要哭了。”
“完全看不出来呢亲亲。”顾往昔冷酷无情。
笑三青：“一零有别，不要亲亲。”
顾往昔：“哦？你在挑衅我？”
笑三青哈哈笑：“只有不是1的才会被挑衅到。”
顾往昔：“你这种死人，怪不得他不和你好了。”
·
楼上。
席情实在无法将姜阿口中的这位大善人和天天在游戏里偷他法力的笑三青联系在一起，抹了把脸继续听。
“后来甚至，我屋子里的空调坏了，还借住在他的房间。”姜阿讲话有点停顿。
席情捕捉到了那个可疑的停顿，总觉得姜阿省略了什么故事，但也没探究。
“那是我打电竞，过得最快乐的三个月。”姜阿渐渐抽离了回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用，足够配得上在他身边。”
“但后来，我和他第一次比赛的时候，在赛场上和西江起了冲突。”
姜阿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指尖：“他被禁赛，走之前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
席情疑惑：“你没走？为什么？”
他有些不理解，按理说姜阿那么厌恶游戏，应该会趁机和笑三青离开才对。
姜阿眼神缓缓上移，无波无澜地和席情对上了目光。
“因为我除了打游戏，什么也不会了。”姜阿轻声道，“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唯一有用的地方。”
席情拍了拍姜阿：“所以你一直这么拼吗？现在的荣光不需要你那么累，放松点。”
“不。”姜阿抬眼，目光有似乎有狼眼的影子，“没用的人是会被丢掉的，没用的刀也是。”
席情张了张口，心中莫名发虚：“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丢掉你的，你看我们……”说完他便噤声。
“你是个好人。”姜阿笃定，“但对于一把武器来说，不必有人在乎他，有用就行了。”
席情愈发觉得这家伙也是个倔孩子，他只能安抚：“不会，你也是我们的朋友啊。举个例子，对我来说，就算往昔双手截肢了，我也……”
“你也会照顾他一辈子？”姜阿挑眉，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找到了一条新的嗑CP之路。
席情淡定掐灭这条新路：“我也会给他喂口饭，在他还能当战术分析师的时候。”
这个笑话缓和了一阵气氛。
姜阿：“那真好。但是我当年被他丢掉了，所以，我的退队许可受理一下？”
席情拍拍姜阿的肩，笑说：“不用，你是荣光的人，他还没签，我把他踢走就行了。”
“不行。”姜阿皱眉，“他年龄不小了，现在复出，哪个战队要他。”
席情觉得这家伙的同情心简直离谱，他借走了姜阿的理由，扬眉笑：“没用的人是会被丢掉的，这可是你说的？”
“他很有用的……”
“他老了，我踢掉。”席情比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姜阿眼睛略微瞪大：“你……”
“我无耻？”席情骄傲挺胸。
姜阿轻呵了一口气：“他想打就让他留下来吧。”
“那你不走了？”
“也不走了。”
“不要勉强，有事找我调解。”
“好。”
·
楼下的顾往昔正要关闭视频，却又停了下来。
画面上是西江的赛后采访。
他们看的是第六赛季的比赛，此时的姜阿已经在决战之城沉浮整整六年。
这是一场极限翻盘的赛点胜战，全靠姜阿以一人之身逆转战局。
可他从电竞舱里出来，队友却如忽视空气一样，忽视了他。
姜阿苍白着脸色，满头冷汗，颤抖地捏着电竞舱门，单薄得有些可怜的身形摇摇欲坠。
顾往昔看了一会，忽然报复性地扬起微笑：“这场比赛我有印象，他那天生了病，好不容易打过了赛点，结果下一局，被我3-1送回家了。”
笑三青直勾勾盯着这人：“我们战队打队友罚钱吗？”
“罚。”顾往昔终于拿捏了这个逼人，笑意满面，“但你不想听吗？我觉得他有潜力，赛后找到他，想邀请他来我战队时候，他回答的话。”
笑三青战术性后仰：“……”
在役老畜生顾往昔，一字一顿，生怕他漏听一个字：
“他说——”
“我怕队长回来接我时，找不到我。”
那个在赛场上孤独等待了队长七个赛季的小队员，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提起了他简陋的行李，来到了全新的荣光。
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久别的故人。
“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执意离开赛场？当年又为什么，姜阿非得把自己卖给和你有冲突的西江？”
“……”
笑三青声音微哑：“这是收费的故事，趁我还没打你，快点滚蛋。”
·
姜阿回了房间。
席情也蹑手蹑脚走出来，在楼梯拐角处见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顾往昔。
他们互相招手，凑近，像上学时要一起逃课的两个男孩。
席情猫着腰：“有瓜，有大瓜。”
往昔眉飞色舞：“我也有。 ”
双方额头抵着额头，简单复述了一遍自己听到的故事。
“我真得哄着姜阿啊，他太拗，容易钻出事来。”席情叹气，“我还跟他举例，说假如昔神你两只手都被截肢了，我也会……”
往昔笑嘻嘻接话：“你也会照顾我一辈子？”
“？”席情很不解，“你居然和他说的一样。”
往昔饶有兴趣：“那你会怎样对哥哥？”
“会在你还能当战术分析师的时候给你喂口饭。”席情认真点头。
往昔希冀：“要是脑子也坏了呢？”
席情无情：“扫地出门，荣光不养废人。”
“小渣受。”往昔恶狠狠地呸了一句，转身就走。
“哥哥，我没渣哦！”席情刚追两步，又反应过来，“啊不是，你说谁是受呢？”
往昔边走边笑：“哈哈哈哈……今天购物节，外边热闹，逛不逛街去？”
每年的十月后是购物狂潮，电子产品和游戏产业周边如雨后春笋一样多，没有爱在虚拟世界冲浪的人能拒绝在今天上街。
“喊上他们。”席情悠哉地跟着往昔走，“不然没人拎包。”
“咦，小渣受，出门还得找男人拎包。”往昔笑吟吟。
席情反将一军：“你并没拒绝我的提议吧？”
往昔理直气壮：“哥哥是手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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