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至不依不饶，继续诱导砚望问他究竟看到了什么。砚望就是不问，反而看向湖边的人群。
那些人也从大雾中苏醒过来，他们有的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有的略微有些忧愁，但是很快就像释然了一般，露出欣慰的表情。他们已经有三十年没有感受过赤狐仙节的这种氛围了。
城主不在，没人能启动这个阵法，即使是代理城主职务的几位长老们，也是没办法启动这个阵法的，他们只能依靠推演来预测未来发生的事。
但是这种推演是很耗费灵力的，即便是赤狐仙这种天生拥有强大灵力的仙，每推演一次，所要耗费的灵力一年半载根本恢复不了。况且，推演未来本就是偷窥天道之举，耗费的不只是灵力，还有他们的寿命。
所以，很少会有赤狐仙依靠推演未来来预测自己心里挂念着事。毕竟没有人心里只记挂着一件事，即使有轻重缓急之分，也是不会轻易去使用这种燃命之法。赤狐仙族本就没有很值得燃命的事。
只有一件，但那是只有长老们才一直记挂着的事——打破咒印，重回仙身。
其他有家，有妻儿的，想得最多的还是妻儿，能不能重新做回神仙，似乎并不是很重要。因为躯壳死后，他们仍旧以灵魂的状态活着。
“阿砚，你当真不好奇？”雪至拽着砚望的袖子不松，那架势看起来就像是只要砚望还回答“不”，他就动手打人似的。
砚望想了想，便问：“是很好的未来吗？”
“那当然啦！”雪至一听砚望也好奇，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不消砚望再问，自己便和盘托出：“桃源谷弟子众多，小寒和小池分别继承我和你的功法，同时也继承了我和你的位子。小寒成为谷主，小池成为长老，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以师徒的名义收弟子……”
雪至说的都是些桃源谷的琐事，砚望听了也觉得很好，但是听了半天都没听到雪至说到自己的未来，砚望心里的慌乱又开始复苏。即使是雪至的灵魂在未来会消失，现在他依旧可以看到桃源谷的未来，这两件事之间并不冲突。
看着砚望已经有些担忧的表情，雪至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雪至当然知道砚望最想听到的事是什么，但他就是不说，就是等砚望自己问，反正他不着急。
“……阿砚，你说未来真的就是我看到的那样吗？”雪至说了一大堆之后，话锋突转，反问砚望。砚望点点头，道：“很大概率是。”
“还可能不是？”雪至惊讶。
“几率很小。此举本就是偷窥天道，提前知道了某些事之后，人们做事自然会小心一些。只要某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这未来的走向就会有很大的不同。也许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完成这个结果的人和看到这个结果的人，可能就会颠倒过来。”
“颠倒过来……”雪至小声重复了几次之后，脸色有些古怪。砚望担心雪至将看到的未来误会成别的可怕的样子，连忙安慰他：“其实也不一定会颠倒过来。毕竟到现在为止，预言里有些东西已经出现了变化。由此带来的结果就是我被伤到回到了赤狐仙镇。”
“而我不会死在赤狐仙剑之下，能在剑下保住我性命的人，只有你。而在三十年前的预言里，你会死亡，并且与我没有任何交集。”砚望看着光芒逐渐退却的水井，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他扭头看着雪至道：“师兄，你我二人都是变数。从我决定离家出走，遇到你开始，未来就已经开始变化了。你注定会扰乱我的一生，我注定会扰乱你的一生。”
“能够影响到天道的，是足以与天道相匹配的力量。”砚望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掌打开，无数片雪花从他的手里飞出，落在湖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雪：“我们的力量，并不属于这个世间，它来自天上。我们只是偶然得到了这种力量。”
“我真的不知道这股力量对于我们来说，是好还是坏。”砚望现在很悲伤，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并不想把雪至牵扯进赤狐仙族的事情里来，另一方面却又庆幸着还好雪至愿意陪着他趟这趟必死的洪流。
雪至一把抓过砚望的手，将所有的雪花都掐死在砚望的掌心里，道：“阿砚，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看到的，关于你和我的未来？”
“不想。”
“嗯？阿砚，口是心非！我可是拥有你的一半灵魂，你现在很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灵魂是不会骗人的，我感觉得到。阿砚，你问我。”
“嗯，我问你。”
“问啊！”
“问了。”
“我看到你在给我做饭，厨艺很不错的样子，我看到我很开心。”雪至一脸笑意藏都藏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