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羽千不禁心中怆然一笑，如风，我倒还不如和你在外漂泊，就算凶险万分，也好过在这里受人冷眼怀疑。
但又想到自己如今身份，如果和柳如风在一起，那必然不知要给他添多少危险，便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待他见过了这几位长辈之后，李清潭又道：“馆中除去两位副馆之外，还有几位先生。只是馆内医师常常云游四方，一是为了悬壶济世，二来也是多增添阅历，精进医术。眼下你先认识这两位先生，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是。”舒羽千恭恭敬敬地站在李清潭面前，低垂着头道，“学生……学生感激馆主的收留之情，以后一定以救人济世为准，不坠了清心馆的名声，不辜负了您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老人家？”
话音未落，舒羽千就被自己面前传来颇为怪异的一声反问给打断。顿时，在座所有人心里都不禁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伴随着啪嚓几声，李清潭手中的茶杯杯身正在爬满缝隙。李清潭一脸怪异地反问道：“你叫我老人家？”
砰地一声，茶杯炸裂，滚烫的茶水四溅飞开。李清潭被溅了一手，顿时又惨叫着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舒羽千已经目瞪口呆，惟座中四人泰然自若仿佛司空见惯。
陈空桐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还是挺着他那张棺材板一样的脸，走到李清潭的身边，不知从哪里摸了一盒药膏出来。原本随侍在堂外的小厮已经赶了进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药膏被陈空桐抠出来，吧唧一声糊到了还在鬼吼鬼叫的李清潭的手上。
李清潭瞬间变身一般安静了下来，恢复了那之前不怒自威的模样，顺道捋了捋自己的短髭，感慨道：“不愧是严先生调制的药膏，果然清凉管用。”
严去寒凉飒飒地接口道：“接下来三天里不能沾水，冷水热水都不行，沾了就废了。”
赵和术道：“严兄，你用药还是这么刚猛。”
严去寒扫了李清潭一眼，道：“刚猛不还是有人在用吗？”
葛南山还是摸了摸自己的白眉毛，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时李清潭已经端正了神色，又转过身来面对着舒羽千，干咳两声正色道：“我大概最多只比你大十岁。”
舒羽千一愣。
堂外传来一阵愉快的大笑声，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就仿佛是故意为了嘲笑李清潭而发出的一样。
堂中的四位前辈倒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有舒羽千茫然不知所措地转头张望。
居然又是楚梦还。
这人怎么老跟在人后边？
楚梦还大笑着迈入正堂，却并没有走正中间，而是进门之后便绕边侧，从座椅那边慢慢走上前来。
“馆主还是这样，你可别把新来的医师给吓坏了。”
?
“捡完药材之后，我有些好奇，也有些放心不下你，所以过来看看。”
从正堂出来之后，楚梦还约了舒羽千在后院边上的亭子里喝茶。伴着袅袅升起的白色烟气，楚梦还如此对舒羽千作了解释。
“医馆里没什么时间喝茶，大家也不怎么品茶，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茶，所以我干脆熬了点红枣茶，请别介意。”楚梦还朝舒羽千微笑，一边慢慢地把刚倒好的一杯茶递到舒羽千的手中。
舒羽千端起茶杯放到嘴边，一股温热扑来。他轻轻地吹了几口，虽有迟疑，但还是啜了一小口。
“里面，有黄芪的味道……”一口入喉，舒羽千如此小声地评价道。
“是的。”楚梦还笑容更甚，看着舒羽千的那双眼睛更是连眉角都弯成了漂亮的上弦新月，“我看你的气色不太好，所以让侍童加了少许黄芪。”
“益气固表，补而不腻。”舒羽千小声念着，“多、多谢楚先生……”
楚梦还没吭声，只是看着他。见舒羽千不自在地偷偷扫了视线过来，不仅没收敛，反而歪着头，一手放在石桌上撑着自己的脸，肆无忌惮正大光明地继续看着他。
舒羽千甚少被人这样直勾勾地注视，不禁脸红了。他低下头，局促道：“楚，楚先生，看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的年龄真的大到需要你叫我先生了吗？”
舒羽千诧异地又抬起了头，对面迎上楚梦还的脸，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对他微微一笑，又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舒羽千……”
“楚……楚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