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人拍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不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照片上的人真的是我吗?我真的是林小山吗?我是在做梦,还是缸中之脑实验的牺牲品?
半晌,我才干涩而艰难地问出口:“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拍我?”
九年,对于裴雁来这种耐心极差的人几乎是天文数字,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非要刨根问底么?……好。”裴雁来给了我答案:“是每年,每月,每周……三千四百三十五天。”
“当初把我推开的是你,但我忍不住犯贱。”
“你闻我的香水,我对着你的照片,某种程度上也算公平,对么?”
草。
对么?对什么对?什么对不对?
犯贱?
谁?
裴雁来?
我人傻了,因为受了刺激,体温都在上升。嘴唇张合,却很难再说出什么话来。
犯贱这种词不该从他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人磅礴的自尊竟然为我甘愿被碾碎成齑粉。
这简直像是胡扯。
可他没骗我,我如此笃定。
“你为什么突然回国?为什么在偏偏那个时间回应了老胡的邀请?”明明五年前不是这样的。我喉结滚了滚,几乎语无伦次,一个离谱的推测形成后便无法忽视:“我替耿一直和周小培相亲是在去年九月……”
但话没来及说完,就被猝然截断。
“对不起。”裴雁来突然开口。
不夸张,我几乎立刻耳鸣了几秒。
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多,以至于我慢了几拍才意识到他对我说了哪三个字。
对不起,多简单又多难以理解的三个字,简直像个庞大的怪谈。
裴雁来?
他在向我道歉?
我不敢置信,大脑即刻过载:“你说什么?”
裴雁来用拇指顶起我的下巴,我看着他侧过脸靠近,然后手指滑落,喉结被他用弹出的刀锋抵住。冰凉的触感,却如同一条在神经上蔓延的火舌。
短暂的疼痛后,他在我耳边宣判量刑结果。
吐息温热,我闪躲不得。
“对不起。”
他垂着眼看我,神色很淡,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眼睛分明像镀上层薄薄的水银,眨眼间却消失无迹。
“林小山,我们扯平了。”
扯平?
是,扯平。
我们扯平了。
我张张嘴,想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却短暂地失了声。
这场无谓的拉锯从来就没有过输赢——裴雁来从未高高站在神坛,我也从未如尘埃沉入泥淖。
我的错,他的错,年少时可悲的自尊和无用的自卑……几千个日夜,我终于明白,原来抓住裴雁来并不会让他变成流散的沙。我把他推开了,他走了,但也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