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胆小鬼与季随流
等到季随流拎着一袋豆腐花上楼的时候，他看见沈安抱着包可怜兮兮地坐在他门前打瞌睡。
他立马就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有够不要脸。他一边琢磨着到底是谁给他自己的地址，一边打电话准备报警。
可惜动作大了了，牵扯到垃圾袋的声音一下子把沈安从瞌睡中拉了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季随流的眼睛一亮:“季老师！”
“别乱叫。谁是你老师。我是个胆小鬼。”季随流拒绝他，他不留痕迹地把手机关上，假装自己刚看见他，“你坐在这干什么?谁告诉你我家地址的。”
“姚倩姐给我的。”沈安说，因为自己的坏话被季随流听见了红了脸，“她说你要是不搭理我，她就来看您。”
姚倩。
季随流面无表情地想，又是一个死缠烂打的。
姚倩是他学妹，比他小一届。他两在学校就认识，季随流毕业后进了紫金电视台，姚倩后脚就跟着进来。他们的报道风格很相似，姚倩在某些角度上比他还要透彻犀利，因此季随流很欣赏这个学妹，在紫金电视台那几年他们还一起搭档过一起节目。不过后来季随流出了事，姚倩恰好在国外出报道。他自知不能连累别人，单方面掐断了和姚倩的联系。
姚倩回国后想尽了办法联系他，季随流尽量回绝了。这几年他两关系稍微缓和——季随流已经在后悔了——偶尔姚倩还会来季随流家坐坐，聊聊最近的新闻报道。
姚倩在紫金电视台的位置越做越高，现在已经是紫金电视台当家主持人了。
季随流皱着眉头，对沈安说:“姚倩?她来找我也没用，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姚倩姐说，您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
“……”季随流盯着沈安看，沈安的话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又不想贬低自己，又不想承认。
沈安就这样充满希望地看着他，但季随流越看他越烦，他干脆粗鲁地拽开沈安，当着他的面开了门，然后砰的一声将门摔上，把沈安拒之门外。
沈安拉扯他，没拉扯动。
“季老师！”他大声叫季随流的名字，使了劲敲门。这片筒子楼隔音差，不少人都被吵醒了，探出窗口骂，还有楼上的人往沈安这泼水。
沈安措不及防被浇了一头水，他惊呼一声，像只落汤鸡一样狼狈极了。
季随流背靠着门发了会呆，外面泼水的声音一下子把他从神游中惊醒，他骂了一句，咬牙切齿地开了门，把脏兮兮的沈安拽进来，还不忘扭头问候楼上祖宗十八代。
楼上也骂他，国人的素质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任谁看了都不会想现在这个和别人对骂的中年大汉是季随流。
沈安惊呆了，他被季随流一拽，重心不稳，被他直接摔在了地板上。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看见季随流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想要建议是吧?”季随流说，“我的建议就是最好别做，你主编是谁?”
“李，李文华。”
“操。”季随流骂，“又他妈一熟人，今天怎么过年么，赶着上门拜年来了——他让你做这个报道?”
“没。”沈安实话实说，他开始想自己为啥来找季随流，越想越难过，“他让我有本事来找季随流，我就来找你了……”
话到伤心处，沈安哽咽了起来。他又蹲了下去，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