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我以为他是一个人穷困潦倒，晚年想买个人给他送终，可是我跟他走到海边，却发现最大最结实的屋子就是他的。
他让我洗澡吃东西，还给了我单独的一间房睡觉。他不逼我干活，也不打骂我，只是让我好好地躺在床上修养身体。
他还找人来教我手语，以便和我沟通。
渐渐地，我身体好起来，也能够和他进行基本的交流，我叫他爷爷，有时还会帮他出去买卖东西。
他是个渔夫，却很少见他出海打渔回来。
我注意到他每隔几个月就会出海很久，几乎要在外面待半个月，而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着珍珠金银。
我很好奇，但是没有问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秘密是不能问的。
后来他身体越来越差，走几步路都需要喘气休息，他不能够独自出海了。
他用手势简略地告诉了我他的一生。
他以前不聋不哑，可是一场大病后，失去了声音和听觉。他忍受嘲讽和打骂，麻木地裹着每一天。
可是他在海上遇见了鱼神。鱼神杀了恶人，救了他，还给了他钱财宝物，让他好好地活下来了。
现在他身体不行了，从此以后，要我给鱼神去送东西。
我没有相信他说的话，只觉得他也许是意外在海中找到了宝藏，然后又出现了幻觉。
然而，当我划着船，顺着他所说的方向找到了一个荒芜的小岛时，我真的看见了他口中的鱼神。
她有着人形的上身和鱼尾下身，金发及腰，面容美艳。
她捉弄一般地把水甩到我脸上，然后鱼尾化成了双腿走上岸，笑着俯身摸了我的头发，开口说了一句话。
她的手不大，力度也很轻，却让我想起父王也曾经这样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看着我微笑。
那一刻，我真切地希望自己能听见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一定很美。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断幻想着自己的听力能够恢复，只为听一听她的声音。
可笑的是，即使后来耳朵治好了，我这一生也没能有机会亲耳听她说一句话。
爷爷最后一次给她送完东西后，回到岸上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他死的时候很安详，手里拿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嘴角还挂着微微的笑意。
番外·桑多（三）
后来，她告诉我，她叫塞壬。
她是鱼妖，不是鱼神。
她说，她会吃人。
可我却一点也不怕她，相反，很想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