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弄个锅吧。”可班说道，“再生个火堆。”
白隙倒是带锅了，只是不太想在屋里生火堆。先不说燃烧的烟雾，地上留下一堆黑灰也不好，他又没带扫帚。以前在房间里生火是迫于无奈，更何况那些破房子也无所谓糟蹋，现在这房子越看越满意，哪里舍得。
经过讨论与妥协，尸者们在门口的屋檐下用白隙带来的另一口比较大的铁锅生起了一个火堆。为了易于携带以及廉价，他带的全是最原始的铁锅，有些甚至是薄铁锅，随便敲敲就瘪一块的那种，就为了避免更高的技术水平，现在拿来烧火倒也无所谓。
烧水的铁锅很快就沸腾了，尸者们把包出来的猪肉饺子扔下去，不一会儿，汤面上就翻滚着饺子了，而巷子里也出现了数个瘦小的身影。
看见那些孩子白隙有些诧异，赶紧换成了贫乏的刻星语问道：“饿了吗？”
“我们不是来要吃的。”当初被格里芬打了一拳的大孩子板着脸说，不断瞟向饺子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我们是来……呃……”
“参加雪降礼祭的？”白隙笑道。
“啊，对！”大孩子立刻道，“来、来参加雪降礼祭的！”
白隙没有再罗唆，招了招手让孩子们过来，据说增长到百十个的孩子只来了四十多个，幸好石屋住得住。他观察了片刻，注意到这些孩子尽管裸露着手脚，却顶多是出现冻疮，甚至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这种事显然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想想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得不到一丝一毫照料的普通人类幼儿显然是活不下来的。
“其他孩子呢？”白隙问那个大孩子，显然这位已经是头领了，“不是说有一百多个？”
“在下屋里。”大孩子说，“那里暖和，生了火。”
白隙愣了下，看了眼那个给他头发的孩子，小男孩的神色已经好多了，跟在一个稍大的孩子后面，见他看过来展开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他问道：“是上次我去的那个地下的房间？”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地下室怎么说。
“对。”大孩子嘴角隐隐有口水流出来，眼睛盯着锅里心不在焉地道，“没有水了，生了火就暖和。”
白隙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明火？”
“对啊。”大孩子道。
“不能生明火，会出事的！”白隙边说边拿起外套，招呼几个尸者一起去。
没想到，大孩子冷淡地道：“我知道。”
白隙脚下一个刹车，震惊地道：“你知道？”
“冻死或者毒死。”大孩子耸耸肩膀，“二选一。”
“为什么不在通风的地方生火？”白隙不解地问，“你带路！”
大孩子瞄了眼饺子锅，不情愿地迈开了脚步，嘴里还嘀咕道：“通风的地方生火有什么用？还是会冻死。”
白隙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达了当初的地下室。淹没的水没有了，门口倒是堆着一些冻硬的垃圾，都是石头和木条，被浇上水扩大面积，大概是用来堵住风口的。里面果然很暖和，但是空气极其混浊，一进去就感觉气短，虽然还不至于窒息。
大孩子喊了两声，听起来像刻星语但是白隙没听懂，很快，一群昏昏欲睡的孩子走了出来，一到雪地里用力呼吸几下立刻精神一振，缓了过来。白隙点了下人头，加上石屋的孩子总数量达到了七十多，还是不到一百三十。
“不是有一百多个孩子吗？”白隙问道，“还有人在其他地方吗？”
大孩子摇了摇头：“他们会自己找地方，我又没有义务管他们。”
白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他们有地方过冬吗？”
“我怎么知道。”大孩子不耐烦地道，“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吃饺子？”
最终，只有七十三个孩子在石屋渡过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夜，加上尸者，石屋被塞得满满当当，所有人挤在一起，衣衫褴褛地抱团取暖。水池下的柴火有专人负责，尸者们包了一夜的饺子，有些孩子吃饱后也跟着帮忙。
第二天一早，白隙被怀里拱来拱去的格里芬吵醒，活动了下腰酸背痛的筋骨，伸长了脖子看了眼窗户，雪居然还没停。他穿上外套，踮起脚尖踩着孩子们的空隙走出门，身后响起一连串的喊叫——格里芬直接踩着孩子们走了出来。
白隙打开门，煮好的饺子和汤昨晚就被吃得一干二净，锅被掩埋在大雪下，他抬起头，发现喷泉的石头围栏也消失了，只剩下裸女雕像静静地伫立在白茫茫一片中。
雪还在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白隙正琢磨着怎么扫雪，一声中气十足的“饺子至幸”从巷子远端传来。他伸长了脖子看去，一群人正一边扫雪一边往石屋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