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麦克白站在临水长廊的边缘，还是一块破布遮羞，与优美的环境极其格格不入。他并不在意，面带微笑地欣赏着山水湖色，仿佛在度假般。
白隙的内心奇异地很平静：“你还敢来？”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这个世界容不下好人。”麦克白耸了耸肩膀，“你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明白的。”
白隙懒得再多废话：“所以你是来参加考验的？”
“没有这个想法是上不来的。”麦克白说道，“上来即视为同意参加了。嗯，对，我现在就是同意了或者说已经同意了。”
白隙不解地问：“你就没有一点儿担心我把你杀了吗？”
“这是你的第一次考验，如果晋级者全灭的话就不能算正式考验。”麦克白慢悠悠地道，“我觉得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来暴毙塔的，实际上，刻星敦的人这会儿正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从你这么短时间内就开始了第一次招揽，我猜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不然你完全可以在暴毙塔离开刻星敦后下来就行了。唔，让我想想，你回去的门开在了塔上，对吗？”
尽管知道麦克白隐瞒了许多东西，这货对于晋级塔的理解还是远远超出白隙的预料，他眯起眼睛端详着麦克白的表情，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曾经也是位塔主啊。”麦克白张开手臂，仿佛回到了家里，终于露出了一些得意之色，“只不过我被晋级者阴了，那货没有遵守我们的协议，反而在我离开塔后伏击我。”他停顿了下，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他成功了也没有成功，我失去了许多好东西，但是逃出了生天，而且脑中的知识并没有被夺走，这可是很珍贵的。”
从这段短短对话中白隙窥视到了一丝内情：“我想，塔主与晋级者之间的协议就是为了绕过塔主不得获利的规则吧？”
“当然。”麦克白爽快地坦白了，“而且这样做是合乎规则的，你看，我可以在塔里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塔不会管的。”
塔内的空间依旧维持着湖光山色，塔也没有任何反应，显然麦克白没有撒谎。
白隙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反思起来，当初救人是他主动干的，麦克白并没有任何唆使或者欺骗，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塔，收回幻境。”白隙慢慢站了起来，“给我换方便活动的衣服。”
如画山水逐渐消褪，黑暗重新包裹了周围，两束柔和的光芒笼罩着白隙与麦克白，如同等待着演员上场。他站起身的过程中，舒适宽敞的T恤与沙滩裤变化成了柔软贴身的运动套装，正是他所喜欢的灰色。
麦克白自信淡定的笑容减弱了些，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轻声问道：“你干什么？”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当个好人，或者说，我所处的社会要求我当个好人，我的国家很和平，暴力行为是不受赞许的，人们通常以契约行为来进行社交活动。我的社会规则与你的不一样，没有早早意识到这一点确实是我的错，严格来说，你的行为并没有错，你只是按照在这里生存必须的准则来处理一切。”白隙活动了下脖子，三天而已身体仿佛都疏忽了，“但是，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麦克白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踮起一边脚跟，摆出随时可以行动的姿势。他哼了一声，问：“是什么呢？”
“你看，在你看来普通人都应该能够做一定的体力活动，我没有任何超能力、魔法或者神奇……道具什么的，我也不懂。”白隙转着手腕，“我来到这里后一直能够跟上你们的脚步，即使拎着重物也跟得上。可能你觉得晚上我冻得睡不着觉太废物，但是我没有生病，第二天还在那么多人的追捕下从早上一直跑到中午，估计十来公里距离都有了吧？”他看向麦克白，“你真觉得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哦，对了，我还拎着七十多斤的尸体翻山，你们都拎不动的，对不对？”
未婚妻为什么总骂“没种的废物”，是因为他“可以”但是“没有”，这比“不行”更令人难以忍受。
麦克白再傻也察觉出不对了，收起嬉皮笑脸，悄无声息地把身体隐入黑暗之中。他是名刺客，与生俱来的能力，轻盈、迅捷、隐密、锐利，完美的刺客身体，所以他就成为了，不需要反抗命运，他顺从了上天给予的一切。
“如果在我们社会，一般人很快就能意识到我不是……至少不是个不锻炼的人。”白隙站在光束中间，死死盯着麦克白消失的方向，“你看，超英电影里那种大块头肌肉我是练不出来的，也没必要，那种更多的是为了参加健美比赛和展示，我只是普通的肌肉，正常饮食，有计划的锻炼，就可以了。”
实际上，健身房那段时光白隙处于人生的迷茫中，他不知道为什么锻炼，未婚妻说过不要再锻炼了，工作也不需要，但是他仿佛是为了找到什么一直放不下。从每周一天到每周三天，做每一个下蹲每一组力量时脑中似乎在进行一场永远无法成功的追逐战，毕竟他连追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根本想不起来了，他失去了那段记忆，至今也找不回。
白隙从来没有料到健身房的每一点锻炼会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第一击来自于背后，作为拥有优势的先手当然会选择背后，他知道麦克白是刺客，只不过没想到真正的速度会提升至如此迅捷！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想到朗姆指尖会伸长的指甲。这还得益于他躲得快，不然这下能直接掏碎他的肋骨！
“怎么不继续说了？”白隙冷笑着微微伏下腰，拉开步伐，“不想说吗？”
“第一次正式考验不允许学员全灭，除了一种情况，塔主把自己赌上去。”麦克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飘忽不定得如同幽灵般，“我都不想听题目了。”
“没关系，我告诉你。”白隙猛然向着声音来源扑了过去，“题目很简单，生死局！不限时间！不允许用道具！不允许用魔法！是不是很公平？你想要按你的规则来，那我们就按你的规则来，显然我的规则行不通！”
麦克白再度从黑暗中窜出来，身体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像弹簧般绕过白隙砸下去的双臂，尖指甲划过他的身侧，留下了极深的伤口。鲜血几乎是喷出来的，他大叫一声，捂着腰后退两步，麦克白根本没有停留，瞬间再度隐入黑暗之中。
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