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何为魔（7）
月落如霜，挥洒在竹影交错中。
路篱芷就着清风又小口抿了一点，才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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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少女总是对爱情充满期待，当仁紫发现路篱芷在她扑腾跳动的心脏中独占鳌头，心驰神荡的梦里成为座上熟客时，她开始既心慌意乱又心潮澎湃。
而路篱芷也意识到自己为这样洒脱和纯洁的少女倾倒。
两人心生情愫的同时，也为这不齿的爱情小心保持距离，气氛逐渐变得暧昧又尴尬。
那层禁忌的窗户没有被捅破，他们隔着窗棂将窗纸糊了一层又一层，对面是无法触及的倒影。
好景不长，随着时间挪移，在两人心思愈加明确的时候，姬恩的野心也逐渐凸显。
他罔顾民众的生命，肆意杀戮，不顾初心，与当初的他与路篱芷的高谈阔论中的以人为本大相径庭。两人开始频繁的争吵。
仁紫不懂，她只能在两人每次争吵完以后，小心翼翼地安慰路篱芷。
直到有一天夜里，路篱芷终于调查到姬恩利用人族研究血线虫，一切只为了切断与陆白濯的血誓，这是两人爆发的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冲突，两人谁也没有说服对方，最终不欢而散。
路篱芷郁郁寡欢，姬恩的那一句“你的一切都是我赏的，不要忘记谁才是你的恩人，不是那群孱弱的人族也不是你从未谋面的魔尊大人！”一直回响在耳畔，他独自抱着酒壶，邀着明月，一杯接一杯灌下。
仁紫来文轩阁照顾他时，他酡红的脸色写满醉意，他失控地捏住了那张沉迷多年的洁白下巴，果然娇嫩细腻，不假思索的，路篱芷带着一身酒味亲了上去。
那蔟沉寂多年火苗，顷刻熊熊燃起。
失神中的仁紫大概也被他口中的酒意灌醉，两人在这寂寞的夜里，连呼出的气都掺着白雾的寒夜里，汗流浃背相拥着入眠。
酒乃解心锁，酒乃穿肠毒。
仁紫在天光大亮前默默离开，她觉得事情一定会有解决办法，但不在今天。
大醉的路篱芷更是毫无记忆，朦胧不清的片段对他来说只是一段相思入疾的一夜春梦。
不久后他和姬恩彻底闹掰，他冷冷地说着要去虚危城朝经，然后拂袖而去，一把跨上“姹紫嫣红”头也不回地奔向东边。
仁紫不知他是何意，匆忙也跳上一匹马，在后面紧紧追随。可他走得那么匆忙，那么不留恋，那么狠绝，火红的马尾在凛冽的朔风中飞扬，留下滚滚浓烟。
仁紫最终没有追上路篱芷，却因夜寒深重不甚落马。
等她醒过来时，姬恩满脸遗憾地说：“孩子没了，下次夜里不要贪玩骑马。”
仁紫苦笑，都这样了，他还以为自己贪玩，他到底在忙什么？
不对，孩子没了？！
“您是说我有孩子了？”仁紫胡乱地抓住姬恩的手，挣扎着坐起来，满脸惊异道：“多久了？”
“不足两月。”姬恩多年无出，如今孩子没了也深感痛惜，只道：“我们再努力，孩子还会有的。”
仁紫呆呆地缓缓地躺回去。一个半月前，霜前月下，那股清冽的酒意冲向喉间，她张嘴，一口鲜血淌了出来。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仁紫在孤苦伶仃的等待中受尽折磨，那个男人不会回来了。
她的眼泪早已流干，生涩的眼眶不再产出好看的珠子。
她好恨，曾经将真心付于全世界，可全世界不仅嘲弄她还抢走了她唯一的孩子。
她恨陆白濯将她送到无依无靠的西域，她恨姬恩对她的不闻不问，更恨路篱芷的始乱终弃。她开始学会用自己的优势获得关注，她要靠姬恩把陆白濯扳倒，尤其是在路篱芷突然回来以后更加坚定了这样的想法。扳倒陆白濯，杀了路篱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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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错了。我总以为自己胸怀天下，但反而伤害了我最爱和最爱我的人。”路篱芷阴影中脸上看不清神色。这一次他抿得很小心，再也不敢大醉了。
今夜如同此前的每一夜，月辉清光，花落悱恻。每一夜的仁紫是否也都如今夜般，孤独悔恨，落泪无声。
“我能理解她，她在漫长的孤独的等待中，耗尽了所有的信心。”王浦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他真情实意道：“路篱芷大人，你这样抛妻弃子会遭天谴的。”
路篱芷自知理亏，道：“那颗心，我会再捂热的。”
王浦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驳。“你可当心她在绝处中不再想逢生，她还有耐心等你吗？”
“放心，仁青还在。”路篱芷沉声道。
唯一的亲人，是路篱芷最后的稻草，死死攥住仁紫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