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何为魔(2)
天旋地转中王浦挣扎着再次睁眼。
文轩阁内、圆拱垭口旁、七宝床榻下、小叔身边、陆白濯怀里。这里是现实。
“最后到底怎么样!”王浦忧心如焚地问道,他满心都是陆白濯,却没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最后那人最后推开你了吗?”
陆白濯还在失神,鸦睫微微颤动,似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他同王浦面面相觑了半刻,才慢吞吞低哑答道:“没有,人族速度哪有剑光速度快,他冲了过来,却来不及推开我,倒是同我一起被一箭穿心了。”
“呵,可笑的人族。”像是为了立住自己高傲冷酷的人设,陆白濯又补充了一句。
他看起来仍旧心不在焉。东海夜明珠自壁龛被取出高悬,薄光将上挑的眼尾映照出鲜艳的红痕,狭长的眸子显得精致而多情。
王浦的眉头拧在一起,丝毫没注意陆白濯的反常,他关切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道剑痕的位置,“疼吗?”
“你...”陆白濯难得有吞吞吐吐的情况,笼罩在层层光晕下,望着王浦眼波流转,欲说还休,最后只剩下恼意。
最终,他啪地打开王浦的手,冷峻道:“滚开。”
“滚开”二字唤起了王浦的记忆,那场如梦似幻的感受他说不清道不明,千回百转又回味无穷。
“那球核是...”王浦眉心微动,手心出汗,他犹豫地问道。
“哇——侄侄终于不流血了!小舒吓死了,濯濯也吓死了呜呜呜…”小叔的撕心裂肺哭声猛然打断这段朦胧的氛围。
陆白濯深邃的眸色骤冷,方才的狼狈荡然无存,只余下冷漠。
这声嚎叫也将王浦彻底拉回现状,他扭着酸痛的头环顾四周。
纯白长缎破烂不堪,明明昏迷前还是衣着整洁,现在身上只余脏乱布条。
不知何时他被挪到了地面,正仰面躺在陆白濯的腿上,而陆白濯面无表情地一只手扶着他的头,小叔跪在身侧抱着他的手臂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王浦莫名觉得自己宛如在家暴现场,与夫君打架自己被撕的衣衫褴褛,而家里的独子在旁哭得像家庭破裂一般。
意外地和洗灵前重合了。
“这里发生什么了?”王浦诧异地开口,目前的场景看起来发生的事情他根本无法想象。
可陆白濯敛目低眉,依旧沉默不语,甚至都不再看他,只目光凝滞地发呆。
小叔抽泣着自己独自抹眼泪,面前的两个人不看他也不顾他,“侄侄的血血流了好多,床床都浸湿了呜呜...濯濯好担心的,把你刚抱下来,就有好大声雷雷劈下来...”
小叔含糊地说着,一缩一缩地打着哭嗝,他顾忌地看了眼陆白濯,轻手轻脚趴在地上,凑近王浦耳朵悄咪咪道:“然后…濯濯发病了!他也刚刚醒…”
离他们只有半身之隔并且耳聪目明的陆白濯:......
王浦体恤地看了眼陆白濯,添油加醋道:“您好像每到十五总要出点事。”
俩叔侄都太会气人了,陆白濯最后还是没忍住,他怒不可遏地指着王浦胸口严厉道:“是你出事了!胸口不痛吗?!”
王浦方才没瞧仔细,他顺着手指方向低头,才发现自己胸前破了个不起眼的针眼大的小洞,偶尔往外沁两滴血珠,离那个尴尬的点不远处,有一条蓝色线虫在蠕动翻转,伴随着蚊虫叮咬的疼痛感。
“难怪我说有点痒,”王浦面露娇羞捂住尴尬位置,忍住不适扭捏地说道:“怎么是蓝色的,不细看还以为是衣襟挂丝了。”
“这线虫本就是缝在你的衣襟上的。”陆白濯随手扔了一张布料到王浦脸上,道:“没想到千防万防,她竟然想到这个办法。”
“她?您是说仁紫?”衣裳的布料已经不成块,王浦手忙脚乱从头上摘下来,发现原本在襟口处的靛青色八吉祥纹空空如也,惊道:“她竟然能将虫绣成了襟纹!”
“这是血线虫,遇血被唤醒。你的胸口破开之后,他就一直蚕食着你的血肉,因此血流不止,无法愈合。”陆白濯道。
“我昏迷前确实感受到了伤口无法愈合,原来竟然是这条虫在血线作怪。没想到我昏迷之中竟然抵抗住了和这条血线虫的赛跑,一定是得了主上福佑!”王浦如同往常一般又开始毫不含糊地夸赞陆白濯,可抬头一看,他仍旧沉着脸面色不善。
这是怎么了?
“他可能还在发病...”小叔对着王浦挤眉弄眼。
“您的伤势还好吗?上次是因为结界被破,怎么这次又突然不好了?”王浦恍然大悟,又关切地问道。
话音刚落,雷霆霹雳,震耳欲聋,竟然直接穿破结界砸断屋外的一颗歪脖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