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行纪(6)
王浦从来没有想过,夕渝城人族的智慧都用在怎么庆祝节日上面。
这一个月来他大大小小参加了众多节日。从花灯节到百花节再到清明节联谊节,每一个节日路篱芷都会拉着他再去游玩一番。
王浦在这里赏过了花,玩过了灯,祭拜过先祖也联过了谊。
他白日游玩,夜里修炼,王浦觉得自己不像是来休闲的,倒像是在陪着路篱芷游山玩水。
“小路哥哥,”王浦望向路篱芷的眼里全是辛酸泪,“你小时候姬恩叔叔是不是从不让你出去玩耍?”
路篱芷愣了一秒,含笑否认道:“非也。父亲大人待我极好,从来都有求必应。王浦公子你快些,迟到了待会劳动祭赛会抢不到前面的看位了。”
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王浦揉了揉没来得及吃夜饭的肚子,这里空空如也,只剩满腹委屈。
凄楚的目光巴巴望向陆白濯。
“挡在前面的人,烧光就好了。”陆白濯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又为他整理衣襟。
路篱芷尴尬地咳了一声,语气显而易见的缓和了许多,对王浦道:“慢些,慢些,小心扭着脚。”
一月来的相处,路篱芷切身感受到了陆白濯的飞扬跋扈和独断专行,他说要烧,那便就是烧个精光。
显然陆白濯对这段时间来路篱芷的骚扰也是厌烦不已,但路篱芷每次都打着让王浦游玩放松的幌子,说得理直气壮。
陆白濯每次放出去的王浦这条长线,却钓不到任何大鱼。
甚至有几日,连陆白濯自己都觉得乏得要眯了一会儿。
他们的计划该不是想要累死我吧?半睡半醒间,陆白濯突然油然而生出这样的错觉。
“觐神这样的祭祀活动有什么好瞧的,我努努力,以后就成神了。”王浦慢吞吞地配合陆白濯打理着衣衫,拖延出门时间。
“王浦公子,您成神还远着,魔尊大人修为深不可测,更有希望一点。”路篱芷由衷说道。
王浦听着刺耳,牢骚越发越多:“天天出门,天天出门,我衣服都不够换了!这都是我最后一套了!”
“为你准备的衣裳又不穿,旧衣清洗晾干也要时日的。”
王浦年纪小又随和,连带路篱芷同他讲话时也更随意一些。
一行人拖拖拉拉,等走到长街的时候,街边早已人山人海。
白日里做着生意的摊贩早已收好铺子,陆陆续续也加入了围观大军中。
人群看到路篱芷也不陌生,友好地问候着:“篱芷大人近来面色红润,可是有好事将近?”
路篱芷忸怩地挠挠头,摆手道:“没有没有,城太民安就是最大的好事。”
“不是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寻个媳妇给自己留个后啊!姬恩大人不生,你也不生,是仗着自己是魔族寿命长?”那人一点都不见外,拉着路篱芷开始催婚。
路篱芷脸红地推辞道:“这不是忙吗,城里近年来的失踪人口还没寻到,父亲大人也身体欠安,我忙得脚不沾地!”
“是忙,是忙…”那人也笑笑道,“你说这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看把姬恩老爷子累坏了!”
“赶紧生,赶紧生,给老爷子也留个念想!”那人没念叨两句,话题又回到了催生。
王浦闻言默不作声瞧了眼陆白濯,路篱芷城中人缘真好!
陆白濯抿着唇回望过去,催婚催生?
“觐神咯——”一阵高亢的吆喝声划破夜空,打断两人的眉目传情。
街上人群自觉分成两列,过了一会儿,游行队伍敲锣打鼓而来,刚刚安静下来的街道瞬间又闹哄哄起来。
淳朴的庶民光着膀子驾着泥塑神相游街,后面跟了一辆水车,车上鼓声齐躁,丝竹盈耳,有姿态翩跹的舞男朝着两路的姑娘抛飞吻。
水车路过,舞男捧着瓜瓢将车里的水浇洒出来,沿途的人争相接水。
等行至王浦面前,那捧水更是满满当当,目不暇接全部泼淋过来。
从天而降的水扑面而来,不着防备的王浦穿着薄衫被从头浇灌到脚底。
已经到了春末,这水打在脸上还有些凉意。
从王浦被浇第一捧水后,陆白濯便用宽阔的身体为他挡住,高大的脊梁笼罩在王浦上方,为他围起安全的小圈。
人群混乱冲撞,陆白濯如一棵树般寸步不挪地守在王浦身侧。
路篱芷拨开人群挤过来,对着湿淋淋的王浦道:“王浦公子,劳动祭的游街重点就是泼水,意为为神洗尘,接了这水是吉祥之意。”
“你瞧我这一身像不像吉祥?那舞男见我是换了个两倍大的瓢吗?”王浦被水糊了眼,还在低头揉着眼睛。
前方堵了路,水车过不去,在原地稍作停留,那水又一瓢接一瓢浇洒过来。
陆白濯正欲发作,却见不远处立着个娉婷的人。
她的长发与裙摆也沾些水,青丝紧贴额前,活脱脱的美人出浴。素钗绾了个低低的发髻,淡妆轻抹,看起来冰清玉洁。
“仁紫。”陆白濯目光严肃地审视着她。
“魔尊大人,”仁紫扶着素白长裙缓缓走近,嫣然笑道:“闷在府里无趣,我也来劳动祭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