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气温终于渐渐平稳。小白兔差点遭受无妄之灾。
“脖子是挺长。”陆白濯透过摇晃的乌龟糖人,看向王浦雪白的脖颈评论道,“走吧。”
“还没付钱。”王浦低头开始翻掏腰包。
“王浦公子,您远道而来是客,这钱当然不用您出。”路篱芷在后已经噤声许久,见王浦要拿钱才开口道。
“算了算了,篱芷大人的贵客也就是我的贵客,这糖人不值几个钱,权当老叟送您的!”摊贩摆摆手推辞道。
陆白濯抬头端详了摊贩一眼,年过半百,满脸皱纹。他“唰”地转身便走,浑身笼罩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又是怎么了?
路篱芷完全摸不准陆白濯的脾性,不敢离他太远,只能在远处默默跟随着。
只有王浦当无事发生一样小跑跟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小糖人,沿着各种小摊逛过去。
各类小摊前涌现着热热闹闹的嬉闹欢笑,也有讨价还价的争执拌嘴,有供应各类小吃的人族,也有变戏法的魔族,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妖族横穿而过。
人声鼎沸中,一片祥和。
“我爹常常感叹身为人族的弱小与无力,但我觉得人族就很好,”王浦望着人群莫名感慨道,“他们充满创意充满对生活的热情,因为生老病死和生离死别才会对生活报以感念。”
“你觉得人族好,那是因为你看到的人族过得好。房心城有本座的恩赐,夕渝城有姬恩的庇护。但更多的地方人族因弱小受欺压。”陆白濯凝视着小白兔,没有动嘴,他不进食,也不爱甜。“有的地方人活着,还不如死去。”
“哪里?”王浦转头问道。
这一次陆白濯没有再避讳或转移话题,而是面朝北方,那是他无数次眺望过的遥远的方向。
“你知道屏障北面为什么叫修真界吗?”
“不知道。”王浦还真不知道,他生在魔界,只接触过人族、妖族和神圣的魔族。
“人族,因修炼而体内生出灵根真气,此谓修真,修真是晋神的第一步,通向神族的门槛。修真界不过也是人族罢了。”陆白濯道。
“那修真界的人族岂不是更多?就同夕渝城一样吗?”王浦道。
“恰好相反,这些人长出灵根却忘记了自己的本质,他们将自己塑造得伟大神圣,摒弃原来的身份,重新划分族群,称之为修真人。没有灵气无能无力的才叫做弱小的人族。”陆白濯道,“修真人不过是一群数典忘祖的东西。”
像是说了件十分可笑的事情,陆白濯笑出了声,那笑又邪又讽刺。
“真气与魔气有何异,既然在魔域人魔能共存,在修真他们更应该能共存。”王浦道。
“是啊,可是为什么呢?”陆白濯回忆起一些往事,像是在问王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狂妄自大的修真人容不下魔族,也容不下同类。为什么呢?”
王浦不解其意,只道:“我听说从前的魔域一直混乱涣散,以强欺弱,直到您的出现建立了新的秩序。”最后不忘在末尾再夸赞一句,“魔界的安定团结全靠您的统领!”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性地学会夸赞陆白濯。
陆白濯仍旧在笑,玉容花貌的。
两人一路从青天白日逛到了华灯初上。
原因身后不远处的路篱芷好说歹说,硬要留王浦游玩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月色摇曳,星痕点点。各样花灯瑰丽璀璨,绵延十里,连接着闹市与黑夜,繁光染透良宵。调笑声、打闹声,声声不息。
王浦一眼望穿这凡间冷暖,想起陆白濯提到的修真界,那里也会有这样迤逦的灯,奔泻的光吗?
他侧头看向身边人,陆白濯也望着蜿蜒至北方尽头的花灯街头。
王浦扯了扯他的衣袖,往尽头走去。
是腌臜风尘抑或是旖旎风光,走过去。
走过去,一瞧便知。
陆白濯反握住王浦的手,掌心带着些春日雨后的湿热。他们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信步而行,看尽人间繁华,听尽世俗隽语。
这夜他们很晚才归,路篱芷一路将他们送回文轩阁。临别前还不忘道:“大人、公子,两日后是夕渝城难得一见的百花节,春日盎然,百花齐放,一定要来游玩!”
“不是我说,夕渝城如此好逸恶劳,他们真的在准备叛乱吗?”路篱芷走后,王浦敲着酸疼的小腿埋怨道。
说着他又拉着陆白濯各自在七宝床两侧坐下道:“不行,我一定要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努力,今夜我不睡了,我就在这里打坐修炼,争取早日结丹!您是准备打坐修炼还是为我护法?”
陆白濯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心里咆哮着“不能和他同床共枕!不能再做春梦!”的小傻瓜,笑道:“怎么,是想结丹后降下天雷,将姬恩劈死?”
王浦不知是否真信了,他惊讶地捂住嘴,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还得是您聪明。”
好像夸赞他已经是王浦绕不开的话题了。
【作者有话说:当一个人爱上了小妈文学,她看谁的眼神都不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