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何叔叔。”小女孩从凳子上跳下去,小跑着到了茶馆门口,还不忘回头跟叶景挥挥手,“大哥哥再见。”
“好,再见。”叶景同样微笑着冲她挥挥手,一转眼忽然瞥见小女孩腰间挂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看性状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别致中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叶景微微一愣,在回忆中翻找许久,忽然想起来,这与苏洛儿那块蝴蝶玉佩很像!
叶景猛地起身追出去,可环顾街头巷尾,却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踪影。
第二天,叶景在同样的位置等着,到了差不多时间,那个小女孩又出现了,两人一回生二回熟,叶景冲她招招手,小女孩捏着糖葫芦就乐呵呵小跑过来了。
“大哥哥!”
叶景抬手摸摸她的脑袋,问:“昨天听见有人叫你桐桐?是你娘亲给你取的名字?”
桐桐歪头咧嘴笑道:“当然咯。”
叶景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腰间的蝴蝶玉佩,也是娘亲给你的?”
桐桐忽然收起了笑容,紧紧捂着腰间的玉佩,一脸戒备地望着叶景。
叶景见状失声笑道:“桐桐乖,我不是要抢你的玉佩,只是看它很像我一位故人之物,如果蝴蝶玉佩是你娘亲的,说不定我与你娘亲是旧识呢?”
桐桐还是狐疑地望着叶景道:“我与娘亲刚到安州几个月,从未听说她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这样啊……”叶景闻言把失落都写在了脸上,惋惜道:“我还以为真的是她,她从小就在安州长大的。”
桐桐咬了一口糖葫芦,歪着头又说道:“不过娘亲好像也说过,安州是她的故乡,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叶景眼前一亮,蹲下身柔声道:“桐桐,带我去见见你娘亲可好?”
桐桐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摇了摇头,道:“今天不行。”
“为何?今天不行,难道明天就行?”叶景追问道。
桐桐道:“娘亲说今天是一个朋友的祭日,要去圣安寺祭祀祈福。”
祭日?叶景一头雾水,旁边的黑翼忽然重重咳了两声,叶景转头正想问他是不是病了,茶馆里忽然出现一阵喧闹声,原来是昨天的说书先生来了。
说书先生站上台,拍了下醒木,台下很快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一脸肃穆地说:“本来今日该继续讲明帝陛下与南粤三公主的故事,但念及今日是明帝陛下的祭日,为表哀思和追念,便不讲那些旖旎情.事了,改讲当年明帝陛下是如何率军平叛,一统天下的吧!”
“好!”在台下一片叫好声中,说书先生又开始侃侃而谈。
台下众人包括小女孩桐桐都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叶景被一语点醒,猛地冲出茶馆,截了匹马朝圣安寺奔去。
先帝祭日与大多数百姓是没有关系的,今日也不是初一或十五,来往香客很少,圣安寺内一片清幽,一名素袍女子在正殿祭拜过后,走到殿门前,旁边的小和尚问道:“这位施主,求只签吗?”
求签?她还记得上一次来圣安寺时是与那个人一起的,当时求的一只签,既是为父亲祈求平安,也存了些为自己祈求姻缘的想法,只是当时赧于说出口,可那解签的老和尚却说若是为姻缘,这便是下下签,现在想来可不正是么?
当时签文的下一句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原来纠缠了这么久,一切都是惘然。那个人,让她又爱又恨的那个人,竟然先她一步走了。
当初她拼了命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不想最后她还是在一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抛下自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知不觉竟已一年了,若不是收养了桐桐,或许她也想随那个人一起去了。
其实说来也很奇怪,那个人还在世时,她远远地眺望位于万民之上的她,觉得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就很好了,知道她健康、平安,自己也就心安了,不必再强求在一起,免得互相刺伤;可是当听到那个人已经不在的消息时,心里忽然乱了,后悔、遗憾没由来地一股脑冲来,爱与恨在生离死别面前忽然变得渺小,若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再与她分开那么久了。
如今桃花又开了,多像她们初遇的时候,忽然间就很想她。
眼前的世界仿佛随着心念而动,素袍女子抬起头,倏地看到不远处的桃树下,有个人一袭白衣微笑而立,眼里的温柔仿佛和煦的春风,暖暖地拂过脸庞,片片桃花簌簌地落在那个人身上,像极了从前。
是她思念太深,以致出现了幻象么?
素袍女子缓缓走到树下,望着那个人,她比记忆中沧桑了些许,但那双眸子依旧明亮清澈。她伸出手想去摸摸那个人的脸庞,却又在半道停住。就到这里吧,不去触碰就不会破碎,即便是幻象,也让它再多存在片刻,不要像梦里一样,满怀欣喜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素袍女子闭上眼,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洛儿。”一声熟悉的温柔轻唤,令她微怔,下意识顿住脚步。
下一瞬,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从背后将她牢牢环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