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卫离稍稍高些，让卫离正好能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脑袋倚在他肩上，这让时宁第一次觉得自己身高正好。
若是再高一分或者再矮一分，大概都会影响卫离靠着他的舒适度。
将人安顿好了，时宁才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一夜的颠簸，想要睡好自然是妄想，全程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来回换了多少次。
“主子，到了。”
马车外秦明稳稳的将马车停好，没有再晃到车里的人。
卫离睁开眼，不知时宁何时又坐到了他旁边。
第一晚躺在人家怀里，第二晚躺在人家肩上。
卫离心虚地看着时宁，“你没睡好吧。”
时宁笑了笑，“除去被马车颠簸晃醒的时候，大多数时候睡的很好。”
因为只要卫离睡得好，他便会心安，便会睡个好觉。
一天很快过去，夜幕再次降临。
依旧是时宁先上了马车，卫离随后跟上，只不过这回他没坐在时宁对面，而是非常自觉地坐在时宁旁边，“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明日就到了。”
倒不是卫离乌鸦嘴，他行军打仗时，曾经有一次路过此地，没记错的话，沈倾宴告诉他前面的山头有山匪，他当时急着赶赴战场，没时间理会小小山匪，便派了一个士兵去通知当地的官府剿匪。
当时那个士兵回来后，称事情办好了，知府衙门承诺说当日便派人处置，也不知道，那知府衙门是否当真作为，替民除害了。
“这附近可能有山匪。”
卫离提醒了句，“一会儿的山路那段，让大家小心些。”
时宁没想到卫离竟然连这里有山匪这样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心底蓦然浮起一丝丝惊讶，面上确实平淡如水，笑着道，“嗯，放心吧。”
暗卫几个时辰前，确实来过线报说前面几十里的山上有山匪，但都已经被暗卫处理掉了，全都绑起来往衙门押了。
“睡觉吧。”时宁看着近在咫尺的卫离，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卫离靠过来。
卫离却没动，“你两夜没睡好，今夜好好休息吧。你躺着睡，头枕着我。”卫离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腿。
时宁准备的马车的确够大，座位的位置稍微蜷缩些，也能塞下人躺着。
时宁笑了笑，原来卫小侯爷也是心思如尘，也会心疼人的。
可时宁还是拒绝了，卫离关心他便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他自然不想让卫离睡不好觉。
卫离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执意要让他躺下睡，“我入睡很快的，即便你枕着我，也不会睡不着的。”
大概是行军打仗久了缘故，卫离早就养成了快速入睡的习惯，再加上近来用药用的实在频繁，卫离难免会经常犯困，入睡自然也就比平时更快了些。
时宁闻言，也不再推脱，大概这样枕着卫离腿睡觉的机会，一生只此一次，等回来的时候，不急着赶路，卫离定然就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于是时宁侧躺着，安心的将脑袋枕上了卫离的腿。
卫离很瘦，腿上也没多少肉，难免让时宁感叹这“枕头”委实有些硌脑袋。
卫离到底不是时宁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此时时宁枕的并不舒服，还一心以为时宁躺的很舒服，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总算也能让时宁睡个好觉了。
不过“枕头”虽然有些硬，但时宁不得不承认，躺着睡的确要比坐着睡要好多了。
鼻尖传来了卫离身上淡淡的药香味，那药香似乎也掺着迷魂香一般，时宁很快便睡着了。
待时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灾区。
二人下了车，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银装素裹，入幕便是满世界的白。
积雪满地，大约有五指厚，一脚踩下去雪已经到了时宁的脚踝处。
前面雪地上，那白中的一点点颜色被白雪覆盖着，只露出零星的角落，积雪被狂风卷起，将那一抹抹颜色再次吹露了冰山一角，入眼的便不再是雪的白了。
那一抹抹零星的颜色在卫离眼中无限放大，慢慢将满眼的白尽数褪去，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那乱七八糟的杂色。
那是一具具尸体，灾民的尸体。
饿殍遍野，尸横满地。
那些尸体被大雪掩埋，胡乱的堆放在雪地里，甚至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若不是大风卷起连地上的雪，不知道那些尸体被掩盖在这样的大雪中，会被藏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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