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处暑（五）
和朴记在太平溪路上有一间铺子，据说营业额是老店以外的佼佼者，它现在是秦明时的了。
乔星海把搜索页关上，打开外卖软件去找吃食，发现老店附近居然有个海鲜专营店，要什么有什么，现杀现做。
他加上老板微信，要了帝王蟹和澳洲龙虾。看眼秦一白，又点了生蚝。老板也爽快，送他一份蛏子一份蛤蜊汤，说待会儿挑蟹的时候直接视频，问他是过去吃还是要送货。
秦明时还在叽叽歪歪。
乔星海没弄明白，秦一白对秦明时的容忍到底是来自兄长的“应该”，还是小时候兄友弟恭印象的延续。
秦一白前阵子告诉他，和秦明时从小就亲近，比任何一个兄弟都亲近。
乔星海记得他说这话时候，自己正躺他腿上躺着刷视频，听见之后随ko逗了一句，你是不是好缺爱啊秦一白。
现在想想，他当时看上去是有点伤心的。
真是一个小朋友。
“秦一白，我点餐了，让送过来，你这有地方能吃饭吗？”
乔星海放下手机，冲秦一白吆喝，直眉楞眼，挺不懂事的样子。
秦明时瞥过来，在一瞬显得冷淡，没有初见时那股热情，但须臾，又活泼起来，撒娇地问，嫂子啊，有我的份吗？
“那要问你哥了，看他能吃多少。”乔星海并没有给他面子，“可我饭量挺大的，估计也分不了多少给他。”
秦一白只是看着听着，他并没说话。
秦明时左右瞧一眼，嬉皮笑脸的表情如同刻在骨头上那般，玩笑一句，说原来嫂子是嫌我打扰二人世界了，嗳，那我就撤吧，可不敢当电灯泡了。
他的视线在秦一白脸上驻留了片刻，很短暂地，又挪开了。似乎没得到他三哥的挽留颇有遗憾，看上去臊眉耷眼地走了。
乔星海坐在硬邦邦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脚尖一下一下地晃，对秦明时说“拜拜”，连伪装的友善都没了。
秦明时走了，秦一白沉默着过来把他搂到自己怀里。
乔星海脸贴着他肚皮，热不拉叽的，闷着声说：“我这个人，向来爱憎分明，这是我的优点。而且我护短——当然，外人可能觉得是有失公平，是缺点——可是对爱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优点。你太幸运了，遇到我这么优秀的人。”
秦一白垂着眼，露骨的深情和依恋一点不掩饰，“是啊是啊，我一辈子的运气都攒在一块用来和你相遇了。”
“好会说情话哦。”乔星海埋着脸，蹭蹭，“等外卖来了，我们拿回家吃吧。”
因为回到了学校，乔星海其实心情很不错。高二到高三的两年对他来说拥有不同的意义，一来是碰到了非常喜爱的人，二来是结束了总在转学，颠沛流离的生活，终于有了安定的意味。
应该说那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
现在快三十岁了，即便站在同一个地方，他也已经体会不到当时处在“转折”中的心情，但身边还是秦一白，这让人感到神奇。
少年时也发过要爱一辈子的宏愿，可那时并不知道一辈子的长度，总以为很容易。后来却发现无论是什么，要守一辈子都很难。
十年过去了，校园变了，身边还是那个人，也许是“我爱你”可以延续一生的兆头。
长期的阴霾中劈进来丝丝缕缕的光，乔星海舒服了许多。
只是秦一白情绪不太高。
不过这也影响不到乔星海。
他想：“纵然我喜欢秦一白，却也无法时刻窥探明白他的内心。他的高兴或不高兴，他最好能自己说出来，猜来猜去真的很累。”
乔星海把快餐盒都码在了偏厅的矮几上，矮几搬到沙发边，置了一排软垫。只留下几盏射灯，打开投影，播一部新上线的网剧。
他开始啃一条螃蟹腿的时候，秦一白浇花回来了。
“怎么不等我？”
“饿呐。”乔星海拍垫子让他坐，“ro多的没舍得吃呢，等你一块儿。”
两人肩凑着肩在地上坐着，乔星海嘬完半盘蛏子，累了，竖起个软垫挨着秦一白，没骨头似的靠上他，问：“剧好看吗？”
“装神弄鬼的，”秦一白说，“一般般。”
“你好烦。”
“又怎么了？”
乔星海捶他一拳，“这我的剧！”
“嗳。”秦一白抽掉了软垫，搂住他腰，“刚才没认真答。现在仔细想想，其实非常厉害。你看你这草蛇灰线，感觉不看到最后一集都猜不出来谁是坏蛋。”
乔星海眯眯眼，“这是单元剧，用不着看到最后一集你就知道谁是坏蛋了。”想想，他说，“以后每天晚上你按时回来追更吧。”
“好吧。”秦一白说，“那我要猜对坏蛋有奖励吗？”
乔星海捏捏他耳朵，无情地道：“没有哦。”
两人慢腾腾地吃，后来秦一白也累了，捋平乔星海的腿，隔着软垫躺上去，仰脸看乔星海下巴，拖着声说：“臭宝，皮肤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