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你别跑了，我叫人送。”胡姐摸出来手机，跟附近生鲜店要活虾和鲍鱼，再捎半只鸡和两斤鲜笋。
乔星海看着胡姐忙活，觉得自己早上逗秦一白的一句p话给她添麻烦了。
麻烦这东西，添给秦一白，那他是连眼都不眨的，但添给胡姐，他就浑身冒刺，不得劲。
等生鲜店送鸡来吊汤的当ko，胡姐要去院里浇花，乔星海没让她去，嘴甜得像抹了蜜，自己把雨鞋围裙一穿，给胡姐搬了个凳子，让她坐屋檐下指挥。
胡姐摇着扇，越看乔星海越喜欢——样貌好，xin格正派，讲话也温和有趣，是个好孩子。不像秦一白从前带回来的，要么是拘谨放不开，要么是一股子精明算计，虽说都不是坏心眼，但不怎么讨长辈喜欢。
胡姐心里琢磨：“人和人呐，还真就是讲眼缘这东西，也是怪。有眼缘的，就是身上带点小缺点，也无伤大雅，反倒真实可爱。”
浇地浇了二十多分钟，细致到秦一白种的每一株小苗，包括他养出来那堆苔藓。
关水时候，门铃响了，刚巧，食材到了。
母鸡下锅，胡姐跟乔星海闲聊，问他待会儿用什么面，他脱ko方便面，结果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让胡姐给训了，说他们小青年一贯胡搞，热爱瞎折腾，烧饭也没个正形。
最终，胡姐指导他和了一坨面，用轧面机轧出来新鲜面条，撒上面粉盖上保鲜膜，在一旁静候下锅。
将近七点，秦一白灰头土脸地拿着一个快递袋从隔壁回来了。
这位从小就怕脏的事儿精，进门连话都没顾上说，撒丫子直奔浴室，仿佛后面有疯狗撵他一般。
乔星海伸头往外看看，没瞧见人，对着锅嘀咕：“也不知道修怎么样了。”
“他一去，那保管是要修得一丝不差的。”胡姐说着直撇嘴，“知道我为啥不进他工房吗？”
乔星海眨巴眼，虚心求教。
“事太多，干活忒细。就他那些鸡零狗碎的，少一根线他都能站堂屋里给你唱一出戏。”胡姐拿勺子舀汤尝尝，“啧，真鲜……我啊，不去惹那个不痛快，让他自己收拾，收不对了他也没处撒气，只能捶胸顿足怨自己。”
热汤滚起的白雾里，乔星海一双眼笑得都要眯成缝了，不知怎的，印象里早已有些模糊的身影，在胡姐的吐槽里，蓦地连眉毛鼻子眼都立体起来，分开的十年，也好似并没那么长了。
十全大补面出锅时，秦三爷香喷喷地出浴了。
他一身石墨色长衫，手里拎一把湘妃竹燕尾折扇，像个旧时纨绔，从堂屋那头踱过来。
乔星海坐在桌边欣赏他挺拔的身姿，末了给出评价：病得不轻。
——什么人能大晚上穿成这个鬼样在家里溜达？
做作。
“你快递里是张邀请函，还有一本画册。”秦一白人还没落座，先把跑腿送来的快递内容“汇报”了，“不是我非要看，是来的时候就咧嘴的，我一接，它就‘吐’了。”
乔星海让他这文盲般的形容词震惊，给他碗里又添一勺汤之后，才问：“什么邀请函？”
“殷奇的画展。”秦一白动了筷子，虽然饿，却还是慢条斯理，“上次在公交车站你不还看他广告来着，”他抬眼看乔星海，“熟人吗？”
乔星海攥筷子的手倏地就捏紧了，对上秦一白和胡姐投来的目光，他如芒刺在背。旋即，落荒而逃似的，搁下了筷子，去拆那已经张大嘴的快递袋。
“献给我的珍宝，我的爱人——我会在高塔等你，在我们初遇的地方。”
翻开邀请函，就是这么一句让人胃里反酸水的话。
乔星海捏着它的一角，脑子里却冒出个不相干的事，他想：秦一白一准没打开它看——教养是真不错。
他蹲在那，一下下撕碎了邀请函，又撕烂了画册，然后把碎纸和垃圾袋分别扔进了不同的垃圾桶里。
南风知我意
该感谢垃圾分类，否则凭这几句倒胃ko的话，它的归宿就该是不可回收那一桶。
回到饭桌上，面已经有些坨了。
秦一白徒劳地给他碗里加了汤，却也改变不了手工面已经被泡烂的现状。本想说要不别吃了，去煮碗馄饨，可话还没出ko，就看乔星海像尝不出味似的，一筷子一筷子把面吃干净了。
乔星海方才撕邀请函的样子都落在秦一白眼里，他疑惑极了，却找不着正确的开ko姿势，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等乔星海帮着胡姐收拾完，他才出神想：兴许，乔星海和殷奇曾有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下沉的心再也兜不住，秦一白被突如其来的失落砸出了一脸无情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