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走了？”秦一白看一眼广告牌，“你对画展有兴趣？”
“没兴趣。”乔星海松开了压在掌心里的四根手指，指甲刮了刮方才压出来的深印，在广告牌惨淡的光里看着秦一白，“你什么时候跟家里出柜的？”
秦一白愣住，怎么也没想到乔星海会突然问起这个，看来是秦冉有ko无心的一句话让他给记着了。
过去的这几年，他还以为他们之间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聊这俩字了。
人生啊，处处是意外。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秦一白拔腿往前走，似乎是厌烦那一片死白的光，“当时碰上点事儿，顺便就跟我妈出柜了。”
乔星海声音很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秦一白飞快地偏头看他，把已经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剩下的话都被这声“嗯”给噎回了肚子里。
正常人聊起来，起码要问问什么事儿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让你激情出柜，再问问出都出了你是怎么个结果，没被打死那被打残了么？可到乔星海这，他却什么都不问，好像他只是想从秦一白ko中得到一个准确的时间点，没得到，那就算了。
十年时间，他们之间溜走的，大概并不止是那一点分秒堆成的光阴，还有许多彼此都无法触碰的“过往”。
乔星海在青年旅社凑合了半个多月后，他在甜水胡同的出租房总算修好了屋顶，不漏水了。
工人师傅临走时候还给了他一个善意的提醒，说他房间东面墙和隔壁土豪的院墙中间还有一堵过去的老墙，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土豪盖房子时候竟然没给加固，所以那面墙随时有坍塌的危险。
“塌不着他家，但一个不小心就能塌着你。小伙子，这房别长住，过度完了抓紧搬，危险得很。”
乔星海得到这条忠告后，先是把自己床挪了个位置，远离那堵“一不小心就塌着你”的墙，然后趁秦一白没在，跑到海棠cun去跟胡姐借了梯子，趴他们家墙头看了眼中间的危墙，自行判断完，感觉住一年半载问题不大，便安心地回去了。
于是，“马上要塌的墙”变成了“回头抽空才塌的墙”，乔星海在破落院里住一礼拜之后，基本已经把塌房的事忘干净了。
甜水胡同的大小院子里，数着这间破院人均占地面积大，其他户恨不得十几ko人分一个院，只有他们这个，满打满算三ko——乔星海、喻大爷、鹦鹉。
据邻居们在公共厕所内传来的消息，主要是喻大爷难处，且这院里尤其破，别说租户了，流浪猫都不往跟前凑。
——自打乔星海住下，就深一步开发了自己吃苦耐劳的精神。主要是院里没卫生间，要方便就得去外面公共厕所，时间长了，他就发现，那地方居然是个八卦集散地，内容十分精彩。
过完五一，乔星海顶着一双黑眼圈，一大早去敲海棠cun的门。
胡姐给他开门，一瞧他这样，吓了一跳，忙问是不是病了。
“没，”他鬼似的摇手，“加班加的。”
胡姐正在门ko喂缸里的鱼，听这话，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身体多宝贵，拿命赚钱啊。”然后往前面太湖石瞟了眼，“你跟一白学学，他啊，从来不熬夜，早睡早起，一日三餐定时定量，身体老好了。”
乔星海哼哈地应了两句，刚说秦一白是上了岁数，话音都没来得及掉地上，秦一白脑袋就从石头后面冒了出来——
“我也就比你大半岁，不用说的我已经半截入土了一样。”
乔星海让突然长脑袋的太湖石给吓清醒了，他踏着青石板过去，发现秦一白戴着袖套手套，手里拿着小铲，脚边摆着透明缸，平时不沾一粒土的长衫垂在地上，尾巴似的拖在p股后面。
“干嘛呢？”他问。
秦一白手里托出来一块绿绒绒，举到他眼前，“挖几块苔藓，等会儿搭上铁线蕨，给秦冉做个小盆景，让她交作业去。”
乔星海矮身趴在太湖石上，看秦一白一小块一小块往缸里摆苔藓，耐心极好。然而看了不到五分钟，他就困了，上下眼皮如同粘了磁铁，拼了老命要往一块贴。
秦一白看眼脚下懒猫一样的影子，道：“跟胡姐要张毯子，去沙发眯会儿吧。”
“不眯。”他这种状态，只要眼一闭，再睁开就是下午了，他指着旁边的缸，“什么作业，还得交盆景？”
“科学课，观察作业——微观世界的变化。”秦一白从地上捡了把尖头小铲递给他，“不想睡就来帮忙吧。”
乔星海打着哈欠把铲子接到手里，趿拉着脚绕过去，在青石板上屈膝盘腿，直接坐下了。
——原本是约好了来看看和朴记掌柜刚从公盘带回来的料，谁知道连块皮都没看着呢，先蹲太阳下挖苔藓了。
秦一白指挥他：“你脚边那块，小心点把它铲起来。”
乔星海弓着腰，一铲子下去，铲起一块，铲死一块，买一送一。他凑近了看那苔藓，发现它们都支棱着小叶片，手拉手挤在一堆，样子挺卡通。没忍住，他伸手碰了下，问：“这叫什么藓？”
秦一白瞧了眼，说：“学名砂藓，也叫星星藓——乔星星挖死了星星藓，自相残杀啊。”
乔星海：“……”
好家伙，你的幼稚真是令我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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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