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冉，”小姑娘根本不理秦一白那套，“哥哥叫什么名字？”
“乔星海。”
“好听。”秦冉摇头晃脑的，“星海哥，这道题我不会，我三叔也不会，你教教我吧。”
曾经在年级成绩一骑绝尘的学霸把手里的鸡零狗碎递给旁边的闲人秦老三，矮身看秦冉的作业，在上面看见了三个大字——借十法。
他们小学毕业已经有十多年，这些年里，其教育方法不知道更新迭代了多少次，哪怕换汤不换y，现在看着新名词也有点陌生。
“你不会？”乔星海指着那上下三行的加减法。
“教不会。”秦一白脱离苦海，情绪稳定了，于是换了杯壶，重新泡茶。
乔星海拿了根笔，在秦冉旁边坐下——方才导致秦一白暴走的位置。
第一行，6+8，6下面分叉，叉出来一个4和一个空，这是第二行。在第二行的空下方是一个由数字10分开的两条叉，一条连着空，一条连着8，是第三行。
题就是这么一个类型的题，一共两个空白，让填上数。
接下来，秦一白就着汤色明亮的九曲红梅欣赏了乔编从冷静到崩溃的授课全过程。
“10减8等于几？2对吗？所以这个空里填几？”
“我们看前面的，2加4等于6，对不对？没错，这里应该是2。”
“下面，10加上4。”
“为什么不直接加？……因为凑整加零更简单。”
“它是一种运算方式，先看大数，大数是8对吗？然后我们拆掉前面的小数，凑成10，再把剩下的加起来。”
乔星海那一头自来卷在他的抓挠下越发蓬松，让秦一白想起高中时候他死磕数学题的惨样。
用老师们的话说，乔星海不是天才型学生，属于有点聪明，但又不是特别聪明，胜在肯努力的那一类。所以乔星海高考前的十二年，在学习上是比较艰苦的，很像某种认死理的棒槌。
可惜后来认识秦一白，算是碰到了学习道路上的绊脚石。
“我知道6加8得14，我ko算得出来。哥哥，我们为什么要用这种绕圈的方法？”秦冉看着乔星海，“我不理解。”
乔星海转头看秦一白，“你是卡在这儿了吗？”
秦一白呷ko茶，舒服得叹气，“你以为呢。”
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六岁半的儿童，对着作业愁眉不展，被凑十法、平十法、借十法、破十法搞得头昏脑涨，最终，秦一白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逃避，咱不搞了，回去让你爸愁吧。
下午四点半，日头略微西斜，投进玻璃窗的光线温和得让人浑身懒筋都冒了出来。海棠cun里的两大一小三个人，一人一只蒲团，坐在一片光明里吃茶点。
秦冉惦记她的糖葫芦，从冰箱里拿出来，就着气泡水啃。剩下两位又重新泡了一壶九曲红梅，配着柚子ru酪和杏仁山y酥。
三个人闲聊天，乔星海这才知道，秦冉是秦明开的女儿，读的小学和海棠cun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公里，今天碰上有校园活动，只上半天课，她爸妈没空，让秦一白给接回来了。
“我妈不放心呀，怕保姆把我弄丢了。”秦冉让糖葫芦酸得脸都皱了起来，连忙喝ko气泡水压压，“其实还是怕我不写作业，偷看动画片——保姆管不住我。”
乔星海看眼秦一白，心说：动画片是没看，可作业也没写，你三叔一样管不住你，兴许还不如保姆。
秦一白一点不心虚，道：“谁生的谁教，别人只管喂饱她，就算有情有义了。”
秦冉举起手：“我赞成。”说着，分给乔星海一串糯米的，“哥哥，你不是我的家教，那你是我三叔的男朋友吗？”
乔星海露出个似是而非的笑，没接话。
秦一白纳罕：“怎么看出来的？”
秦冉想了想，说：“我就诈你一下，你怎么还承认了呢？你们大人都好单纯啊。”
单纯的大人们对视一眼，秦一白在乔星海眼中捕捉到了毫不掩饰的戏谑和一些说不上来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