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任我野下去,我父母毅然割爱把我送到了成都的亲戚家。独自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那年我八岁,没了父母在身边的管束,我更是调皮捣蛋:给校长的照片画胡子,钻到大医院的太平间去开抽屉箱。我还迷上了射击,参加了射击队,每天扛着步枪神气活现地去打靶。因为我的身体基础比城里孩子好,从小学到初中,田径比赛样样全校第一,参加市里省里的体育比赛每次也都捧了奖牌回来。我的身体素质很让父母欣慰,但学习成绩就让他们大喜大悲了。
我的学习是随心情而变的,成绩好时全校第一,成绩不好时名落孙山。能在大考的试卷上把丁玲的代表作《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写成《太阳照着三个和尚》。
“这学生纯粹没看书,而且作弊的时候都没仔细听清楚。”班主任批改我的试卷,能把头皮屑摇得一桌都是。
真正改变我性格与爱好的,是刚踏入初中校门,一个微风习习的下午,我路过音乐教室,看见一个长发齐肩的姐姐在钢琴前弹奏乐曲《少女的祈祷》,窗外婆娑的树影投印在她淡紫色的纱裙上,恬静、优雅,和着柔美婉转的乐声,让人怦然心动。一瞬间,我的整个精神世界都被震慑住了,这世界还有这么美好的淑女形象,还有如此随情而至自由弹奏的音符,我一定也要驾驭属于我自己的自由和艺术。
从此我爱上了音乐,爱上了画画、刺绣……只要是艺术的东西我都去学习,一用功就是十多年,性格又文静到了极致。但在文雅的表面下,童年生活植下的野性狂放和不受约束的根茎还在,时常在不经意间长出刺来。高中时候,我常逃课翻窗去音乐教室弹琴,后来音乐老师发现有人翻窗的脚印,就把窗户锁住,还拿铁丝绑牢。我折腾半天打不开窗子,干脆转到音乐教室门口,看看四周没人,就提起裙子,一脚踹开教室门,然后理理裙摆,恢复斯文形象,坐下弹琴。
高中也曾有过一个男生喜欢我,悄悄看我画画,听我弹琴,看过我的个人画展以后,更认定我是他心目中的淑女。结果有一天,他看见我飞身跳墙进学校,最倒霉的是我跳进来的时候正好面对面落在他眼前。那一瞬间,他大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馒头,眼睛里写满了幻灭,从此他再也不喜欢我了。不喜欢算了,我还是我,一个自由自在、胆大妄为、好强执著、坚决不喜欢受约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