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羚呢?麂子?青羊?狍子?鹿子……”我把我能想到的,作为狼的食物的野生食草动物名字问了个遍。大胡子摇着头:“这些稀罕物要有的话,早就被人打光了,还轮得到狼下手?”
我心里一沉,顿时明白了公狼甘愿冒死偷羊的原因,我突然憎恨起人来。
牧民大哥接过大胡子的话:“那公狼死了以后,母狼就像疯了一样,大白天都敢闯进牧场,接连咬死了三四只羊。晚上,母狼就跑到山头上或者在公狼被杀的地方一声接一声地哀嚎,嚎得牧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我追问:“有人看见那只母狼了么?”
“怎么没看见,大白天都来,狗也撵不走她,见了人也不躲,那母狼纯粹是在跟人玩命。”牧民大哥摆摆手,示意我不要打断他的话。我立刻闭嘴静听,生怕错过了哪一个细节,牧民大哥的讲述把我带回了数天前:那几天里,饱受丧夫之痛和饥饿折磨的母狼夜夜哀嚎,让牧民惶惶不安,加之母狼自杀式的挑衅,天生不可调和的牧民和狼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为了免除后患,有经验的猎人们到处搜寻,找到了狼窝,几番试探,发现母狼不在,但窝里分明还藏有小狼崽。有人建议掏了狼崽,炸掉狼窝!有人怕招致母狼更疯狂的报复,建议留下一只活的狼崽,母狼爱子心切,一定会带着仅存的小狼远走他乡躲避灾祸,但是要把小狼的一双后腿折断,让母狼养一只永远站不起来的狼,一辈子身心疲惫,再也别想卷土重来;有人还是不相信这几乎亡命的母狼会护着崽子离去,应该主动斩草除根,先留下这窝小狼崽,引诱母狼回来,再一网打尽,这样又能多一张大狼皮。
牧民大哥咬了一口糌粑,慢慢嚼着,看了看老阿妈,似乎有点不忍心说下去了。我急切地望着牧民大哥,想听他继续说完。
牧民大哥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猎人后来投了毒肉,本来想毒死的狼皮最完整,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中毒的母狼竟然自己用牙把背皮撕烂,死都没让人得到那张狼皮!”
老阿妈手上滚动的珠串滞涩了。“母狼临死还爬回狼窝,挨个舔她的小狼崽,紧盯着围上来的人嗥叫,嗥得喷血,嗥得人心颤,一直嗥到咽气。”老阿妈摇摇头说,“其实母狼根本不是‘被’毒死的……”阿妈特别强调了那个“被”字。
“怎么讲?”我仔细听阿妈的说法。
“狼又不傻,惯用的那些毒药味道大,连狗都骗不过,草原上的狼早就不上那种当了。而且母狼咬死了牧民那么多只羊她不吃,却偏偏去吞有毒的肉,为什么?——公狼死了,她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