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赶来的猎人和牧民轰开狗群,见石缝不太深,猎人就把藏刀捆在马棒子头上,戳进洞去,一阵乱捅,把大狼活活捅死在石缝里。猎人感觉再没动静时,抽回马棒,挑出死狼一看,尺把长的藏刀一直扎进大公狼的嘴里,从喉管下面戳透,狼嘴和喉咙直翻血泡泡,大股大股的狼血顺着刀刃往下流,刀柄直吞进了狼嘴里,被狼牙死死咬住,拔都拔不出来。
听到这情形,我艰难地咽了一口茶,很不舒服地摸摸喉咙,仿佛那一刀是戳进了我的喉管里。
“那狼死的时候,头皮眼睛耳朵几乎都被刀戳烂了,只剩一只眼睛还死盯着杀他的人,看得人心里直发毛。”旁边的牧民大哥一点不在意我不舒服的感觉,接过老阿妈的话往下讲,“那只大公狼的刀伤只在头上、眼睛上、脖子上有,身上和后背一点伤都没有,你说是怎么回事?”他卖个关子,倒上一碗酒,咂了一口,看看我一脸迷茫的表情:“大狼到死都是迎着刀往上咬,如果是狗挨上两刀早就转身往里缩了!你说这狼狠不狠?”
我头皮一阵窜麻,心里凉飕飕的,仿佛感觉到那狭窄石缝中寒光闪闪的藏刀就在眼前狂扎乱刺。
“那个猎人运气倒好,”另一个大胡子的牧民羡慕地说,“他得了张几乎完整的狼皮,就是缺了条狼腿。”
我垂下眼皮,叹了口气,心中既钦佩又惋惜。我从小爱动物,是看着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长大的一代,因此对各种生物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但对狼,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一种普通的动物——神秘、冷峻、凶残而令人敬畏。从我所知道的各种动物传说和记录中,也只有狼才能下狠心咬断自己的脚爪,用高昂的代价换取一条生路,其他任何动物都下不了口,以自戕肢体的办法从捕兽夹下逃脱。可惜这只宁死不屈的强悍大狼终究没有逃脱被杀的厄运。我突然很想亲眼见证一下那只断狼爪,亲手抚摸一下公狼遗留的“战袍”,感受一下一直以来以为只有小说和传闻中才有的狼精神。
老阿妈手里一颗颗拨着佛珠,露出不忍的神色:“最可怜的是后来那只母狼,刚生狼崽没多久……”
“还有一只带崽的母狼?”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呀!”阿妈回答,“所以公狼才会去偷羊。”
我点点头,从我对狼生活习性的了解中,我知道,母狼生育幼崽期间都是待在狼洞里,而打猎养家的任务就交给公狼。这只初为狼父的公狼有一家子要养活,猎食育幼是每个狼父亲的本能。可即便如此,狼也是从不愿意与人为敌的,难道祖先们血的教训还不够吗?我深为同情但很不赞成公狼猎取家畜的冒险行为:“真傻,公狼死了,那一窝狼怎么活?他去抓野牛野羊不行吗?”
“野牛野羊?”大胡子牧民干笑了几声,“你一路走过来,看见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