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大家都长了眼睛——孟家从上到下都是线条柔和的温软长相,唯独出了他一个五官深刻的浓颜系。孟家书香世家,文学音乐绘画总要喜欢一门艺术,唯有孟潮,看书必犯困,起笔鬼画符,钢琴弹得一般,砸琴倒是干脆。
最早曾有传言说孟潮是孟家老爷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孟父何等高风亮节,哪能容忍此等污蔑,某次聚餐时当着众人的面澄清说孟潮并非私生子。
通过排除法佐证猜测,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孟家的长子孟潮是收养的,和孟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抽完烟,孟潮在洗手的时候看了下镜子,确实一点都不像。
稍一恍神,眼前浮现另一张面孔——巴掌脸,弧度流畅的轮廓,小却丰润的唇,小狗一样的下垂眼。
继承了孟父孟母的所有显性特征,甚至没必要去做亲子鉴定。
孟潮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以假乱真,但自取其辱的事,这些年还真没少做。
傍晚回孟家主宅,孟岚闻到他一身烟味,嫌弃地捏鼻子:“居然让我吸二手烟,讨厌。”
孟潮说席与风抽了十几年,孟岚非常双标地耸肩:“可他抽烟帅啊。”
用餐前,孟岚把孟潮拉到外面走廊角落,问他:“今年春节你在哪儿过?”
孟潮问:“有区别吗?”
“有啊。”孟岚说,“今年不是有嫂子了吗?”
孟潮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嫂子指的是安何。
年后孟岚结婚,这阵子她心情很好,甚至帮孟潮出主意,让他在婚礼前后向父母坦白男嫂子的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不定你一开口爸妈就答应了呢。”孟岚说。
如果这个主意出在半个月前,孟潮说不定真会考虑。
现在的他只能一口否决:“他们不会答应。”
正因为知道不会答应,所以才要逼安何做决定。
餐桌上,孟潮摸出手机低头看一眼,没有新消息。
孟母瞧见他心不在焉,发话道:“听说最近公司里忙,辛苦了。我让刘妈每天都煲汤,你记得回来喝。”
孟潮愣了下,方又拿起筷子,“嗯”了一声。
不是察觉不到孟母对他的关心,也知道这关心多半出于愧疚。
当年孟泽走丢,孟母情绪崩溃之下,曾抱怨过孟潮,甚至和外人一样,怀疑过他是故意。
其实这些年,孟潮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孟泽真的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他理智地规划着——
我要善待他,把最好的都给他,并且和他保持距离,不让他怀疑我的动机。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能够帮我澄清当年的事。
毕竟我从未存心把他弄丢。
然而人只能在祸不及自身的时候维持理智。
任孟潮做足准备,计划到每一个细节和转折,也无法预料事情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