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愿天有灵
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可七唯一也不想送回去，就想自己养着。之后双咬月和他说了很多浪费唇舌的话，因为最后七唯一还是决定养着它。
君炊遥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无奈，因为给它找食这件事理所应当的落在了他的头上。七唯一问他“不高兴”？君炊遥强撑着笑容说“很好”。
之后的军队正常行进，唯有君炊遥总是会消失不见，然后带着一堆野禽回来。解决了士兵的温饱，也解决了七唯一心头肉的温饱。
干武营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的将军会养一个老虎，并且还是沾了这只畜生的光才能吃上肉。七唯一经常为此调侃他，说他是个好丈夫。
队伍照常前进着，却始终不见不归教的踪迹。七唯一越发恼怒，齐中宁的目的达到了，确实成功干扰了干武营的进程，想到这里，七唯一忍不住想要将齐中宁的尸体挖出来鞭尸。
尹不归非常满意这个结果，虽然齐中宁牺牲，却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尹不归最近学会了反省，因为秦英总是有意无意的点他自傲这件事，后来姚青云也劝，他只好收收性子。
为了近在眼前的胜利，做出一些牺牲、隐忍，都是不足为道的。
对于此种变化，夜珩霁还是有能力洞察的。他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封守年余党尚未清除，庄蓼又开始兴风作浪。
本念着庄丞相劳苦功高，想要放过庄蓼，可没想到恩将仇报的例子比比皆是竟被他夜珩霁遇到了。虽然庄冽、庄蓼一母同胞，同生同习，可没想到长成的样子截然不同。
夜珩霁暗下决心，不再顾忌庄丞相，一定要铲除庄蓼。
庄蓼却并不在意什么党羽帮派，只要和他站在一起，他就可以与他共谋。庄冽为了他多番费心，却并没有起到如何的作用。最后竟因庄蓼的冲动行事，将庄丞相活活气死。
庄冽视其为肉中刺、不肖之子，灵堂都未上便逐出家门。夜珩霁大兴丧礼，他没想到庄蓼顽劣的程度到了这个地步。
庄丞相与夜珩霁情如父子，夜珩霁对他的敬爱不比庄冽少。如今走到这般地步，不过自作自受，天理难恕。
朝堂之上，庄蓼与夜珩霁咄咄相逼，质问他如何不能国泰民安、万世长乐。夜珩霁知道，今日便是仲裁庄蓼的时机，一纸公文摔在地上，他教庄蓼看清楚，自己一笔笔一桩桩都做了什么，庄蓼看着文书上的罪状，红口白牙说“没有”。
夜珩霁自然知道他嘴硬，竟将人证也带到了大殿之上。庄蓼看着所谓“人证”浑身战栗，那人正是他的亲哥哥庄冽。
庄冽为何能成为证人，是因为他暗中也参与了庄蓼的密谋，只为将庄蓼的行动一查究竟。查到结果的他很失望，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真的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策划挖空国库，架空王权，最后扳倒皇室。
可他背后的势力终究没能查出来，庄冽对此很遗憾。
对于夜珩霁而言，他是铲除了异党。对于庄冽，是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庄蓼入狱了，秋后问斩。夜珩霁唯一顾忌的，是庄冽。
夜珩霁与乔灵均走在熟悉的路上，如今盛夏百花盛开，如此繁华景象却感受不到喜悦，夜珩霁落寞地走着，说道：“灵均，这世上怎么这么多烦心事呢？”
乔灵均道：“世上烦心事多了，人活着有三千烦恼丝，剃度出家人也并非全无执念。您能完成自己的夙愿，是好事。”
话外人是清风明月，话中人是坐井之蛙。乔灵均执着于傅长生，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他的软肋，大多时候都无人再提及，唯独庄蓼是个狠心人，永远乐于戳破别人的伤疤。后来身陷囹圄，作茧自缚罢了。
乔灵均对此也没有太多的意外，欣喜也是不尽然，夜珩霁看得出他并不开心，若是从前，能铲除朝廷的祸害，他是非常高兴的。
夜珩霁不知道如何劝他，他当皇帝这么多年，早就不是一般的心狠了。他有时也痛恨自己的铁石心肠，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夜家百世基业。这世上许多不得已为之的事情，并不是尽如人意的。
乔灵均更加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旦停下来，就会想起那个面容黝黑的青年，笑得灿烂出现在他面前。时光远走，一切都不复了，再也没有一个高大的肩膀，供他倚靠。
迎面撞上前方人的后背，乔灵均闷哼后跪下谢罪。夜珩霁从未见过乔灵均如此诚惶诚恐的样子，连扶都忘了，哀伤地看着他。
夜珩霁问道：“回不去了吗？”
乔灵均不知道他问的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夜珩霁叹一口气，道：“起来吧。不论如何，朕都希望你能好起来。”
乔灵均问道：“微臣很好，不知皇上说的，要多好？”
夜珩霁胸口发闷，不知如何回答。要多好，他只要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就算不能有说有笑，至少也是一个有情绪波澜的乔灵均，而不是现在这个万事麻木，毫无起伏的乔灵均。但或许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已经不能在乔灵均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了，失去了傅长生的乔灵均，只是一副空壳，凭借曾经一腔赤诚活了下来，却生不如死。
夜珩霁没有回答，继续走。乔灵均，继续跟。一路上乔灵均说了很多关于朝政的事，却没有一句，是发自内心的话。
......唉，既然已成定局，那就不必再执着了。夜珩霁摒退他，转身回殿。
乔灵均已经很久没有回侍郎府了，每次他都会去乔记酒馆，然后搬来一坛秋露白，倒上两碗。
有人会笑，这样的好酒竟如此浪费，用粗瓷碗喝。乔灵均也不管，只每次盯着看，然后自己都不知觉的时候，哭出来。
庄冽知道乔灵均的处境，他没想到世间还能有这样的情谊。最初视为死敌的二人，最后成为生死之交，在一个人死后，另一个人还如此惦念着对方，实在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