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届升仙大会。
南洲地域辽阔, 为更好统治下方区域,主宗设立后,又划分地段分别设置数座宗门分部。这些在分部长大的少年们听着主宗的辉煌长大, 在他们心中,最向往的事莫过于自己长大后修炼有成, 能够入主宗。
而分宗长老最为荣耀之事, 也莫过于弟子能得主宗青眼, 纳入门下。他们对主宗的向往几乎是诚惶诚恐的,刻进了骨子里。
只可惜,入主宗的条件无比严苛, 每一届升仙大会,能进入主宗者都寥寥无几。而这样高标准的筛选也有好处,一旦入了主宗,立刻就能为其分宗所在部带来莫大的荣耀与赏赐。
在场的少年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免不了更加拼命。到最后,只剩下了二十来人,这些人还要再经历一些关卡筛去些,才能成为合格的主宗弟子。
在一众本就出类拔萃的少年中,一位白衣身影更加突出, 背一把长剑,犹如鹤立鸡群般站在激动的少年人中。他还未长开的面容已能窥得几分俊美之色, 山间云雾缭绕,更衬得他整个人淡漠如冰。
“他是哪个州的?我先前与他搭话,并不理……”
“青阳洲,一个从没听过的小地方, 想来以前从未出过能入主宗的弟子,没想到今年竟这样好运。”
……
少年对其他人暗地中和自己有关的讨论一概不理, 只自顾自做自己的事。他们的举动皆有宗门内长老负责监视,若有心术不正暗害同门者,不说落选,便是整个人都会被当场拿下,轻则废除修为逐出门去成为废人,重则死亡。所以那帮人再怎么嘀嘀咕咕,也不敢做其他事。
不得不说,这个决策虽然令他们面对有些讨人厌者时束手束脚颇为憋屈,但轮到自己头上,免不了要产生安全感。
“话说回来,他剑使得这样好,将来定是一位有名的剑修。”
“也不知他会被哪位长老收入门下。”
“我听闻……他似乎对占星一道也有些心得。”一个声音弱弱地加入。
场面为之一静。
“这怎么可能?我观他除却剑法外,一路走来用了不少符箓,这些符箓在外都少见,想必他兼修了符箓一道。你现在告诉我他还修了占星?怎么可能?”一个青年面色不好看,犹疑质问。
他腰间挂着一方占星盘,在一众人中,他是仅有的修占星术者,所以听了这话才会突然激动。
其他人震惊后,觉得青年说得有理,也忍不住赞同。最初提出的少年不由得面色涨红:“我又不会说谎骗你们,我是真瞧见了他的占星盘。大不了你们自己后头看就知道了。”
太虚门中,各类术法分支五花八门,并不规定弟子必须学什么。但绝大多数弟子们都只挑其中一两样精修。因着传闻中那位万宗主的名头,最艰涩、玄妙的占星一道名盛一时,但后来又因此道实在难以入门而被大多数人放弃。
和其他道不同,符箓阵法丹药炼器等等,只要勤奋总能补拙,唯有占星一道,一点都不讲勤奋,只讲天分。更不用说占星术多用于测算,要自保实在困难。听闻曾经那位万宗主留下的法门中,还有不少占星术法未被本门派长老钻透,即便学了也没有师长能教。
渐渐的,占星术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鸡肋——还是珍贵的鸡肋。盖因太虚门实在注重占星术,不论任何人,只要能学占星术,宗门都会给予极高的弟子待遇。
传闻中,唯有占星术,能窥得几分天机,从而飞升上界。
……
“宗主,今年新入门弟子中,有两个学了占星。”一侍从禀报道。
青年手执长卷,随意点头,那侍从便退了下去,他只需把话带到即可。更何况,宗主虽然不发一言,但到底给了些回应。
钟长岭收起书卷。
他看上去还是青年形貌,可双眼中早已显出岁月的厚重。他揉揉眉心,将师父留下的一卷“天书”收了起来。
师父离去后,给他留下了不少东西,那些都是她的提示。他本以为,师父是带领魔族去了异世界,后来他根据师父留下的东西苦修,想办法联系上那个异世界的魔族后,才发现她竟是带领魔族打下了那个入侵的异界,并将那片小世界更名为魔界。
从那以后,两界就暗地有了来往。魔界有师父约束,不能进犯他们。钟长岭想方设法传消息过去后,竟真给他探听到了一些师父的消息。
听魔族说,师父去了上界。
三千世界……若真有其他世界,又何止三千?钟长岭相信自己师父绝不会吃亏,可还是有些忧虑。连前些年察觉到本世界气运萎靡、灵力溃都不放在心上——钟长岭觉得灵力就此消散,大家都成为凡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直到他后来某一日,猛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忽然充沛的灵力,好像从什么地方汹涌得传输了一大股过来般。寻常弟子察觉不了,他却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来自外界。
是师父又征服下了哪个异界吧?
他拼了命修炼,也想像自己师父一样,能够脱离世界桎梏,在三千世界中游走,但他上限就在这儿,不论怎么修炼都差了一点什么。他苦心研究师父留下的占星术法,试图窥探天道,却总如雾里看花,捉摸不透,他只能寄希望于太虚门其他人。
不光如此,钟长岭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修仙能增寿,却不可能真如凡人向往的那般长生不老。钟长岭已是同辈中活得最长久的一个,和他同时代的经历过灭族之祸的人,大多已经离去。
等他也死去,这个世界上亲眼见过当年万宗主的人,就几乎没有了。
钟长岭来到灵山外,从水镜中注视。
其他弟子他都不在意,那位腰间挂着占星盘的青年也只是被他多看了一眼。
忽地,钟长岭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