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段时日,轩辕缺收到密信——皇帝病重。
大皇子一党当即拥兵入宫,手持皇帝诏书,称太子密谋造反,废其太子之位,赐毒酒白绫,传位于大皇子。
只是……
亲近些的大臣都知道,传位诏书上虽有皇帝亲印,可赐死太子的诏书上没有。
若无亲印,那诏书和废纸也没什么区别。
可太子已经被赐死,尸首还在行宫中。大皇子表面上保密,实则将太子已死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大臣们不信也无法,太子再不出现,是不是活着也没什么区别了。
天子禁军守着鹤鸣宫,不放任何一个大皇子的私兵进来。两军正交战,国师还领着大皇子在前朝,向众大臣宣布陛下已修得正果,再有七日就可羽化升仙。
国师身着鹤纹道袍,白发盛雪,一派仙气飘飘模样。他正说着晦涩的卦文,忽地,正殿大门被猛地踢开。
亮眼的白光中,一支长箭直直射来,正中国师喉间。后者瞪大眼睛,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仰倒下去。
大门口,轩辕缺逆光而立,放下缓缓放下手中长弓,不屑地扫一眼那老头尸体:“什么仙人?不过是骗子。”
他身上带着浓厚的血腥气味,一步步往龙椅走去。在大门外,长长白玉阶上,一步一尸首。
大皇子的人手,全都被处置了。
大皇子轩辕冶不可置信,他身侧的几个侍卫也迅速被控制起来带走,只留他一个人,被反剪了双手压在地面,听着自己的结局。
“轩辕冶祸乱朝纲,联络奸党意图谋逆,现将其贬为庶人,即日起发配皇陵,守陵五十年。”
轩辕缺光明正大地坐在龙椅上,背后鹤纹祥和轻盈,似一对羽翼笼罩着他。他身前桌案上摆着明黄圣旨,轩辕缺边说边写,写到最后,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玉章,在众大臣面前印了上去。
正是帝皇亲印。
他和轩辕冶对视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守陵五十年实在太漫长,大皇子思父,成疾,不出三日就可以愧疚自缢,追随先皇而去。
至于皇帝……在他写下带着大皇子名字的传位诏书那一刻起,他就不能活了。
弑父、杀兄、生而克母……若真有神仙关注着凡间,他们怎么可能会让这样一个人坐稳皇位?
可轩辕缺偏偏坐得稳稳当当。
世人皆以为大皇子计策失败,才导致太子重夺政权。
只有太子自己才知道,他的确不慎喝下了一杯毒酒。他确实没料到,大皇子竟在自己身边埋了一颗那样深的棋子。
那杯毒酒喝下去可真疼,疼到五脏六腑都好像被烧起来。他听到了医正无能为力的声音,还有侍从绝望的哭声。
但他活了下来。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昏迷过去时,他再次梦到了那个模模糊糊看不清的师父的身影。只不过这回他诵经到一半就停住,向自己走来,往他手里塞了一颗菩提子。
“徒儿,去吧。”他听见仙人温和的声音。
轩辕缺醒了过来。
他手中并没有菩提子,手心却多了一颗圆圆的淡色痕迹,而他体内原本致死的剧毒,一点不剩。
世间无仙……
他默念着,却又在心底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师父。
大荒王朝第十二代皇帝轩辕缺,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体恤爱民,可惜身体病弱,三十岁时不得不传位其子,次年病逝。帝陨之日,天降骤雨,百姓无一不痛哭流涕,怀念明君。
只有皇室中人才知道,他并非病弱身亡,而是留书一封,声称自己有仙缘,要去寻海外仙迹,独自乘舟离去。太后和新皇无奈,不得不对外宣称其病逝,立衣冠冢。
……
数十年过去,新皇已老。
福至心灵般,他急忙向自己寝宫走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着急,但他心里冒出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否则,就来不及了!
老皇帝急匆匆回到寝宫,挥退了宫人,独自在宫里东翻西找,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手上动作却停不下来。终于,从一方柜台上找到了一卷画轴。
看封袋标记,那是已逝太后曾给先帝绘的画像,先帝又在画像旁亲手绘了太后的小象。
本是夫妻闺房之乐,太后不忍心用于陪葬,便保存了下来。
老皇帝颤巍巍将画轴取出,他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抖着手将画轴打开。
柔和金光照亮了本就金碧辉煌的寝殿,老皇帝瞪大眼,看到泛黄画布上,一笔笔闪烁着金光飞速消退的画像。顷刻间,画布上两个人像消失,只有四周点缀的花草亭台,空出两道人形的位置。
“父皇……真的成仙了?”老皇帝又哭又笑。
他彻底明白了,仙人面目与真迹,皆不能流于凡世。
仙凡有别……
仙凡有别啊!皇帝也不例外!
当日,帝逝。
国不能一日无君,太子悲痛欲绝,不愿继位,在众臣苦劝下,百般无奈登基。
仙人之说一直在大荒王朝流传,却从有人亲眼目睹。只有极个别人知晓,太庙中取下了一位皇帝的肖像,原因不明,或许和仙人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可能是山海镜,也可能是最后人类,唔……看灵感吧,都在存稿了(虽然不多),专栏里还有喜欢的内容也点一下收藏哇(搓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