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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

秋葵摩挲着下巴, 笑意盈盈:“依我看,这位就不错。陛下觉得呢?”

即便早就猜出了那位男子的身份,乍一得到确认, 钟长岭依旧不能控制住面上的惊愕之色,他很快冷静下来, 按照巫族的礼仪, 慢慢弯下膝盖, 双手平直高托起权杖,再度行礼:“见过……陛下。”

那是一个表示臣服的姿态。

只听到轻呵一声。

钟长岭刚才散去的压力重新覆盖上心头,他听到对方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向自己慢慢走来, 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心跳鼓点上,浑身不知不觉间绷紧,有个呐喊的声音叫他快逃,可他只能保持着臣服的姿态单膝跪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对方在他身前停下,钟长岭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

那位随手握住他恭敬奉上的权杖,没什么意义地又笑了声,钟长岭一动不动,任由他将权杖拿去, 调转个头,以权杖蛇形尖端在自己头顶一敲。

同时响起的, 还有他略微嘶哑的问话:“你来晚了,为何?”

钟长岭懵在原地。

方才那一击并不重,至少于他而言,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可他却恍若当头浇下一盆冰水, 浑身仿佛褪去了一层紧紧裹住的皮囊般,整个世界顿时在他眼前清晰不少。再一听得问话, 他下意识回答:“师父让我晚些来。”

话一出口,他顿觉不妙。明明记着不能说,怎么又交代了出去?

“师父?”尾音上扬,明显不悦。

钟长岭抿抿唇,想瞒住,可他的嘴却不受控制般继续说:“师父将我从海底接出来,命我继续等待,不要贸然进中原。”

不要再说了!不能说了!

“你师父?天玑真人?”这话嘲弄意味颇重,钟长岭自然听得出来,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自己上心,嘴巴却依旧不受控制:“是,我师父为天玑真人,现在是太虚门宗主。”

一片短暂的寂静。

那位说话并不如人族修士传闻般凶恶,不过冷淡些而已,甚至带点儿不紧不慢的意味。可钟长岭却绷紧了心弦,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他在害怕,那种没来由的畏惧和从骨子里放出的敬畏,令他整个人都不敢动弹,只能任由对方犹如实质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

他到底想问什么?他想知道什么?自己身上又有什么秘密?

钟长岭快要被这寂静给逼疯了。

“和我说说你师父吧,她是个怎样的人?”那位又问,好似自己只是好奇。

不,他怎么可能只是好奇,他是不是盯上了师父?想要从太虚门开始下手?

不能说!

钟长岭死死地咬着唇,他感觉自己一张口就会说出些不该透露的门派机密。可来自对方的暗示太过强大,一根弦两头来回拉锯,叫他额头都冒出了汗水,喉咙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声。

忽地,秋葵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毫无理由的笑几乎是在一瞬间缓解了钟长岭的压力,他整个人没跪住,瘫软在地上,依旧不敢抬头。

他有种直觉,自己若是见到了那位的真面目,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秋葵笑道:“可真是对师门忠心。”又瞥向那位,“他才多大?要是想知道万鹤笙的事儿,不如去问问旁人,也比他这个小娃娃来的强些。”

钟长岭心里更加惊讶,秋葵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对魔神这样说话?

她不会真的就是那位左护法吧?

她曾与自己师父相谈甚欢,师父精通占星术,还为她测算,师父知道吗?

“小娃娃?”那位嗤笑一声,“我都很好奇,为什么要收这么个小娃娃?就凭他也能代替右护法?”

钟长岭的心狂跳起来——什么意思?让自己代替右护法?

偏偏这时那位又转了话题,挑剔道:“还是不够。”

什么不够?

钟长岭识趣地没问。

那位将权杖重新递在他身前,恰好是一个伸直手可以托举够着的位置,对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独断感:“巫族部落,受我之命,拿下西域伽罗圣教,以修魔功。”

容不得钟长岭拒绝,他已下意识接过权杖,深深低头:“是!”

“将密乘戒室,和伽罗圣教所有舍利子带来。”

“是,属下立刻就去。”

他再度不受控制地站起,握紧权杖向外去,自动落在一处山头。在那里,其余巫族部落的族民们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钟长岭到底没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他紧紧地握着权杖,直到手心都出了密集的汗,青年站在大批族民面前,将那位的命令复述了一遍。

果然,他听到了欢呼声。

对巫族来说,在战场上死亡也好过藏在隐匿的地方苟且偷生,若说以前遵从命令不得不藏身海底也就罢了,魔神复苏后他们依旧在躲藏,这令不少族民十分暴躁。而现在,他们的利爪与鳞片,浑身的力量,都有了用武之地!

钟长岭望着眼前族民们热血沸腾的模样,心却一点点冷下去。他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却不得不按照那位的命令去做,一如他前几年的人生,从未有过自己的决定,步步都是身不由己。

“现在重整行装,立刻出发!”

中原内同样有一座大型传送法阵,可直接通往西域。钟长岭带着巫族浩浩荡荡往传送法阵所在方向去,立刻引起了其他异族的注视。

他诡异地从那些注释中品味到了些嫉妒,羡慕的情感,有些哭笑不得,更多是无奈。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带领着异族去攻打其他宗门,而他偏偏还不能拒绝。

他像一个被线拴住的傀儡,一举一动皆不由己,认命地领了牌号,将巫族简单整合成一支军队,忙活完后,总算开启了传送法阵。

远处,山上,一男一女身影仍在原地。

没有人敢偷听他们的对话,因此也就没有人发现,这二位几乎要吵起来。虽然他们的谈话依旧和气,可字字句句都带着隐晦的机锋。

“我有时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陛下何意?”

“右护法是本座创造最成功的作品,在他的庇佑下,巫族欣欣向荣。其余各族虽然没有右护法带领,到底也活了下来。为什么……唯独右护法转世不知所踪?又为什么,唯有巫族遭到了灭族之祸?”男子声音不紧不慢,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盯住了秋葵。

连带着远在南洲太虚门漆吴山的万鹤笙也察觉到了注视之感。

秋葵依旧在笑:“陛下发现了?”

话音刚落,后者气势大盛,凶狠磅礴的向秋葵压去。秋葵不过一具化身,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想着反抗,于是顺理成章的,随着那股气势压迫倒在地面,口吐鲜血。

“陛下何不想想,您试图效仿当年那位造人之功登上神位,可巫族和人族到底是不同的。这一份功,真的是功绩吗?”

“人族诞生就是功绩,巫族凭什么不能夺过来?”

秋葵咳嗽一声,再次吐出一口血,面色愈发苍白,双唇沾了血倒更加殷红,她毫不在意口中涌出的鲜血,说道:“功过评判也要看是谁,它造出了人,自然可给自己记一功,顺带令万物以人为灵长。我等本就不是他的造物,还要造出和人族抢夺资源的其他种族,又怎知它不会给我们记上一笔?”

“本就是争夺,何惧它记多少笔?人族灭后,它再不情愿,也需接受。”

秋葵便哈哈笑起来:“可是陛下,我怎么觉得人族不会灭?即便我等数千年前征战四方,几乎屠尽了人族,可陛下现在看看,这四海八荒的统治者又是些什么?”

那位反而平静下了下来:“从前有这片天地相助,现如今,天地势弱,欲帮人族也不得。”

他话锋一转:“你既认为人族不可灭,又为什么数百年如一日地削弱人族?”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年人族修士中流传的丹药固本一说、宗门选拔弟子途径固化、各宗派之间渐生的嫌隙、宗门逐渐讲究礼法规矩而轻人情等行迹,甚至不少有误功法的流传,都与她有关。更不用说现在不少宗派的宗主,根本就是她的傀儡。

人族想反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算他不以大军压境,光凭这位左护法慢慢蚕食,几百年下来,人族也废了。

秋葵笑道:“人族不可灭,全因人族是这片天地根本,可属下又没说过,人族不可废。”

她终究是魔族,自然会站在魔族的立场思考。

那位慢慢直起身,连这带着方才山呼海啸般的威慑也慢慢减轻,让秋葵得以放松心神,大口大口喘气。他又问:“所以你觉得人族不可灭,只可废。那你就要灭了巫族,是么?”

“并非如此。”秋葵咳嗽一声,道,“我仅仅针对右护法一人罢了,巫族仍可苟存。”

“死而复生一次,巫族现在的确仅仅只能苟存罢了。”站在秋葵身前的高大阴郁男子微微眯起眼,他在残魂时会免不了脾气暴躁、目光短浅。现如今,他的力量回归,连带着理智也回归了。

“你针对右护法的行为,仅仅是因为可笑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