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止是个商贾之女!好人家的女孩儿,个个藏在闺中如珠如宝,哪有这样四处抛头露面的?即便是婚后谨守妇德,闭门不出,婚前的名誉已然败坏,如何还能弥补?你祖父一生最爱惜名节,怎能容忍有这样的孙媳?”
“姨母!”
谈东樵忍住怒气,沉声道:“所谓闺誉门楣,在东樵看来,都是小节。信义仁善,才是为人之大德。长孙春花是我心中最好的女子,我敬她、慕她,请姨母不要羞辱她。”
袁氏眸中有些不期然的震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怔怔望着这陌生的外甥。
谈东樵叹了口气,起身到一侧,敛袍跪下,庄重道:
“父母不在,姨母便如母亲一般,终身大事自当坦诚。东樵已决意入赘长孙家,且已向祖父禀告。”
“……”
袁氏震惊地捂住嘴,长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身后帘幕之内,蓦地有人大呼:“入赘?”
韩抉抱着脑袋,活见鬼一样从伸出个脑袋:“老谈你也太藏得住事儿了吧?”
袁氏翻了个白眼,提腿过去,一把拧住韩抉的耳朵:“小兔崽子,你可没说他们都进展到这地步了哇!”
“哎哎,我哪知道,您这外甥看着闷声不响的,手底下动作这么快!”
“我在擎天阁上就瞧出来了,冰灯一样的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人说过话。”
“那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哪。老谈好不容易熬到休沐,您可好,专挑了这一天,把人骗到咱们府上来了。这又装出一副古板守旧棒打鸳鸯的样子,我还以为您去哪个戏班现学的呢!”
“我这不是怕他闷葫芦,想激他一激么,谁知这孩子,竟是个自己会争气的……呜呜……”
袁氏掏出帕子,一径揩着湿润的眼角:“东樵,姨母刚才都是吓唬你的,并不是真的看不起春花。”
谈东樵:“……”
“你自幼便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尤其跟了老道士修什么无心道,就更加没有人味了。有时姨母觉得,你只是在人间路过一段,克日便要远行。现下看到你如此喜爱一个女子,总算有些烟火之气了。姨母心里真是高兴啊。”
谈东樵困惑了一瞬:“姨母不反对我……入赘?”
袁氏嘴唇翳动片刻:
“入赘这事,确实太突然。若是韩抉提出,我定要骂他个狗血喷头。”
韩抉:“……”
“但东樵,你可不是个冒失的孩子,既然这样说了,必定是不得不如此。”
她蓦地伸手,覆上谈东樵手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一生随俗奔波,却没碰上半颗真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东樵,入赘也好,娶妻也好,都是世俗礼节,姨母真心盼的,是你心中不再冰冷无情。有一人知心,携手余生,才能看见这红尘的万丈风景。”
谈东樵有些恍惚。他确实没有料到,袁氏会如此开明。
袁氏与霖国公情深爱笃,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模范夫妻,大约是因为如此,才更重情意而轻体统吧。
有一人知心,携手余生,看红尘万丈风景。就是如此么?
这就是春花所说的“以后”?
谈东樵深思良久,忽然诚心诚意地跪伏在地:
“东樵有两件为难事,想请托姨母。”
袁氏和韩抉都被他这大礼惊着了。
“你先起来,好好说。”
他固执地跪着不动,认真道:
“一件,是祖父执拗,不肯同意入赘之事。还请姨母设法相助说服。”
袁氏点点头:“你祖父那老古板,是需要费些工夫。此事,姨母来想办法。”
谈东樵恭敬地叩了个头,又道:
“还有一事……是关于春花。”
“如何?”
“成婚不过漫漫长途中一行脚歇处,春花说,更重要的是‘以后’。东樵想请教姨母,怎么才是令她心安喜乐的‘以后’,而我,又该如何做,才能有这样的‘以后’?”
莹然泪水从袁氏眼中涌出,一时连绢帕也止不住。她呜咽起来:
“……我那姐姐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莫非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作者有话说:
货真价实的姨母笑~
ps说一下男主的相貌问题:
春花最初说天衢“甚显老相”,多少有些挟怨报复,口出恶言的意思。我们圣君的外形,应当是二十**岁,沉稳守正,不怒自威那一类的,不是一见误终生的花美男小哥哥,是越看越耐看的公检法禁欲系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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