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他眼睛酸涩，他才将手机放下，闭上眼睛仰头长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叹的是什么，好像有点难过，但更多的好像是高兴。
这种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高兴，让卿澈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他无法判定他和顾子禹之间是不是无罪可以相处的身份，但要是两个人都愿意的话，前尘往事过了就罢了。
卿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对顾子禹撒谎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新生吧。
他一直在人工湖旁边坐到傍晚，晚霞在天边映出火光，天边好像是金色的，这个世界也好像不是原本的世界，这一刻被神明眷顾，让卿澈的心里得到了永恒的平静。
卿澈轻笑了一声，凑近人工湖去看那些漂亮的锦鲤，因为晚霞的缘故，这些本就漂亮的鱼带着些许神明眷顾的色彩。
它们好像以为卿澈要给它们喂食，便都凑了过来，翻腾着湖水溅起了水花。
卿澈这会儿心情极好，看到湖边有一些散落的饲料，就想去捡，他正弯下腰去，下一秒就被一双手拦腰抱起来。
他睁大眼睛挂在这人胳膊上，顾子禹的脸贴在他的后颈处：“你、你要干嘛？”
卿澈愣了下，然后有些无奈地拍拍顾子禹的手：“你先放我下来。”
“我不，你、你是不是又要寻死？”顾子禹的声音有些发颤，听上去特别可怜，好像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在极力挽救主人。
卿澈有些憋屈，他只是想去捡个饲料而已：“我没有。”
“你有，我都看到你往湖边靠了。”
顾子禹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抱着卿澈越来越紧：“你别走好不好，你要是嫌我烦我就不靠近你，别这样寻死，我害怕。”
“……我真的没有要寻死。”
卿澈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重复那么多遍，而且这个小孩还不信。
难道是因为他之前有前科，所以小孩不太容易相信他这种话了？
“那你要干嘛？”
卿澈无奈指了指围着人工湖旁边散落的一些饲料：“用那个喂鱼。”
不过这会儿好像也不需要了，自从卿澈被顾子禹抱起来后，那些鱼就一哄而散，仿佛顾子禹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恶鬼。
顾子禹反应过来了，便闷闷地将卿澈放回轮椅上：“可你这腿脚不方便，去捡也很危险，翻进湖里了怎么办，你现在又不能游。”
“……”
为什么说得好像他即将不行了一样？？
卿澈叹了口气，伸出手，一副‘等你把手放过来让我搭上’的样子，顾子禹愣了下，还是乖乖把手递过去给卿澈搭着。
随后他看着卿澈非常淡定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你！……”顾子禹呆住了，他这些天想了很多让卿澈重新站起来的方案，但是很多医生给卿澈检查完后都说他可能是神经系统受到了损伤，站不起来了。
万万没想到，不是查不出来原因，而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残。
卿澈对他这反应并不意外，但下一秒还是坐回了轮椅上：“久了没用腿，有些无力，得慢慢来。”
“……”
顾子禹还是呆着，他好像脑子一下子就宕机了。
这反应好像太大了，难道是刺激傻了？
卿澈这么想着，伸手在顾子禹面前晃了晃，有些心虚：“没事吧？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下一秒，顾子禹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溢出来了，卿澈慌了，赶忙去摸他的脸，拂去他的眼泪：“怎么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装残的，顾息在床上有些奇怪的癖好，我之前调查过，所以装作残了他才不会动我，这段时间坐轮椅只是习惯了，腿有些无力，就没说，别哭了，都是我的不是，好吗？”
“没……”顾子禹抬手盖在卿澈抚摸他脸的那只手上，轻轻蹭了下，“只是很高兴，你没事。”
卿澈轻笑一声，凑过去趴在他身上：“就二楼，还不至于摔残，刚被救起来那会儿确实是不能用腿，但渐渐也好转了，别担心。”
顾子禹没吭声，就是有些激动，手都是抖的，卿澈就一直靠在他身上，直到他冷静下来。
卿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这样太让我愧疚了，以后不会了。”
“不会有下次了。”顾子禹趴在卿澈的颈窝处，呼出的热气比从前还要温暖一些，卿澈也默许他把眼泪蹭自己身上了，不然还能怎么样？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小孩，会有母爱情怀。
聊开了就好多了，顾子禹去旁边的门卫那儿要来了一包饲料，不多，但是够卿澈玩一会儿了。
因为卿澈站不了多久，顾子禹就让他一直撑着自己。
太阳快完全落下的时候，卿澈的饲料也快喂完了，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下，顾子禹问他笑什么，卿澈望着他，正好路边的照明系统打开了，他的眼睛里好像映出了星辰，眼睛亮亮的。
他说：“我们好像老夫老妻，以后别墅里的池塘里能养锦鲤吗？”
“能，那本来就是你的别墅。”
卿澈听他这个说法没有反驳，他在顾家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也只是寄人篱下而已，自己手上什么也没有，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和顾子禹不是同一水平的人。
好像猜到卿澈在想什么，顾子禹说：“你脑子里的知识和经验，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财产。”他顿了顿，凑过去亲吻了一下卿澈的额头，笑道：“这样好像还是我占便宜更多，不但抱了个老婆回家，还拥有了老婆脑子里无边价值的财产。”
“……”虽然顾子禹有哄他的嫌疑，但卿澈还是很吃这一套，他微微仰起头，骄傲的小表情一目了然：“是的，你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