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只是收敛了笑容。
他那种眼神有些空洞，完全看不出情绪，他好像很平静，又好像很难过。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仇人的逝去而难过呢？
顾子禹看着他，倒是觉得他只是在为一个生命的流逝而惋惜。
这是一个人的基本感触，顾子禹松了口气——还好，这场复仇，卿澈还是个‘人’。
注意到目光的卿澈回过神来，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带着笑容的样子，就好像没发生过这些一样跟顾子禹搭话：“好久不见，顾子禹。”
“……”顾子禹噎了一下才轻声接话，“你变了好多。”
卿澈摸了摸自己的脸，到不甚在意：“是吗？不好看了？”
“没有，你依然好看。”顾子禹如实说，卿澈依然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只是这种漂亮带来了一些危险的气息。
然而卿澈对他这个反应并不意外，只是笑了下，装作做不懂：“我还好看就好，我还以为我变丑了你就不喜欢了。”
他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冲着顾子禹笑：“当然，你不喜欢了也是人之常情。”
“我会选择闹这么大救你，冒着被摆在大众面前知道这些丢人事的风险救你，你难道还是觉得我不够爱你吗？”顾子禹的语气越来越重，表情看上去非常难过。
卿澈噎了一下，他最见不得顾子禹委屈的样子，便轻微皱了下眉头，为了防止自己表情崩掉，他别过了脸：“我没这样说，不要曲解我。”
顾子禹正想要说什么，警察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去警局录口供，他们便只能结束了对话，去了警局。
录口供的过程并不复杂，他们都只是说了顾息想要财产，于是绑架卿澈，威胁顾子禹这部分，其他的，这些人一个字都没多说。
卿澈因为受伤的缘故住院，当然他其实没伤多重，他只是不想回到顾家跟顾子禹单独相处而已。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顾子禹来只要跟他说话，他都会回答，可卿澈从来不会主动去交流，他似乎只是一个会回答的机器，每天感受阳光和风，其他的一概不想掺和。
卿澈好像累了。
他的目的基本已经全部达到了，顾老爷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顾息、孙蓉、夏袁、顾运都死了，顾尊入狱，那些毁灭他美好生活的人全部都得到了报应。
可他好像还是无法释怀，无法开心。
仇恨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就算事情解决了，那些人死掉了，也无法和解。
卿澈叹了口气，而这口气刚好被给他送饭的顾子禹听到了：“你在想什么？”
卿澈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来，他推着轮椅到桌子面前，把饭盒一个一个打开，回答：“没想什么，只是有些无聊。”
顾子禹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跟他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苏忆安来找我要东西了，是你说要给她50%财产的对吧？”
卿澈的身体一僵，他倒是忘了这茬，拉顾子禹下水，确实不是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看你这个反应，是后悔拉我下水了？是不是晚了点？”顾子禹蹲在卿澈面前，仰着头扯出一丝笑，将手放在卿澈的腿上，就像之前他要撒娇的时候一样。
卿澈就那么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但他微微惶恐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这是这几天卿澈表情最丰富的时候。
顾子禹很满意，他觉得卿澈的反应很有意思，便继续说：“你为什么要拿我的财产来拉拢别人，你就没想过万一我知道你利用我之后，不帮你了呢？”
卿澈沉默了片刻，就在顾子禹松口准备放过他不再问了的时候，卿澈说：“想过。”
“什么？”
“我说，我想过。”卿澈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开始摆烂，坦诚道，“就算你不帮我了，我就把我的所有积蓄给苏忆安，当然这部分并不多，并不能跟顾家相比，但我准备把自己也给她，你不要我了的话，那我这具躯体唯一的用处就是还债。”
顾子禹闻言皱起眉头：“用身体还？卿澈，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随便了？你连我爸都能拒绝。”
卿澈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就伸手抚平了顾子禹的眉头，道：“你在生气？为什么生气？这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你想了。”
“难道你还会在乎我精神上的纯洁？”卿澈微微眯眼，眉毛不经意地挑了一下。
顾子禹将头埋在他的腿上，隐忍着心里的难受，回答：“我其实是愿意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可这种程度没必要，你知道我会帮你，即便你答应给苏忆安是100%的财产，我也会给。”
卿澈面上的平静挂不住了。
顾子禹继续说：“你想要什么我不给，你利用我，我也坦然接受了，你说吧，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全部都给你，如果我不能给你，那我至少朝着你希望的方向而努力。”
卿澈抿着嘴微微别过头没说话。
“你是我情感寄托的容器，承载了我所有的善良，我会为了我的‘善良’，维持理智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