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芜一歪脑袋,陷进软沙发里,看起来醉得以假乱真,茫然地望向空气某处,直到对方走到近前,才后知后觉地有所聚焦,缓缓移到来人脸上。
先前被他充当“工具人”的几个室友去了KTV通宵,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将自导自演的戏码补充完全——天时地利人和,他也为迎接对方做了些特殊的准备,譬如故意扯开几颗扣子,露出衬衫领口下的皮肤与锁骨,扯的时候用了几分力气,让那场面看起来更合乎“衣冠不整”,倒像是被别人一把撕开的。
秦殊果然察觉了,本就不愉的面色愈发沉重,镜片下的眼角略微眯起,弯腰来替他扣上扣子,动作慢而经心,却有意无意地将他掩在角落里,不让旁人看见。
他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像从前一样不过问也不指责,显露出的关切之意平静而克制,平静得近于残忍,直到将三颗衣扣周全地扣好,才用手背碰了碰林芜滚烫的脸颊,轻声道:“回去吧。”
周遭太喧闹,他这么清清淡淡的一句自然如水入川,连自己都听不分明——少年依稀从口型分辨出他说了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像真喝醉了似的抬起手,一把勾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俯得更低,然后凑到他耳边,含混道:“听不清——”
吐息裹着酒气,既湿又烫,吹得他耳根一痒。
眼镜被他撞歪了,秦殊无可奈何地抬手扶正,撑着沙发扶手保持平衡,一边哄孩子似的抚了抚他的后背,提高声音:“先回去吧,这里吵。”
也不知挂在他身上的人听懂没有——他等了几秒,没能等来回答,疑惑地偏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的眼眶红得厉害,墨蓝的眼里蒙了一层雾,湿漉漉的,像潮汐涌动的海。
“哥……我难受,”少年垂下眼睫,那层雾便凝成了摇摇欲坠的水珠,粘在睫毛上,有些可怜,说出的话也可怜,断断续续的,哑得厉害,“想吐,头好痛……”
被他这么可怜巴巴地蹭一蹭,压在心头的那一点不悦便也跟着偃旗息鼓了,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心疼——他向来知道林芜喜欢玩闹,和一帮朋友外出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却总知道分寸,喝成这样还是第一次,就难免合理揣测些有的没的,想小孩喝成这样是不是为情所困,又是不是因为他。
秦殊有些自责地皱了皱眉,抚上他凌乱的金发,还来不及说话,下一秒视线一暗,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了嘴唇。
林芜攀着他的衣领,迷迷糊糊地吻上来,苹果酒的味道自唇缝流溢而入,烫的,既苦也甜。
被偷袭的人无甚反应,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过分亲密的伎俩,配合地低下头,让他不用这么费力地仰起脖子,墨色的眼底波澜不惊,映着对方眼睫颤动的影子,像一潭亘古深沉的月色。
不知过了多久,林芜终于松开手,仰倒进沙发里,像是彻底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