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皎侧眸看向殷玄生,只觉得这个言博到处都充斥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里明明修建得如同龙宫仙境,住在里面的人却大多是低阶修士或是凡人,做的也都是一些普通的经营,来的路上卖花沽酒的,卖画卖糕点的,到这客栈中小二这般熟络殷勤的模样,像是习惯来迎来送往般熟稔。
看那小二靠了上来,夏子皎微微侧身避开,些微挪动步子向殷玄生的方向靠了过去。
殷玄生微抬手,不着痕迹的将少年护到了身后,言博纵然再诡异,对他来说也并不算什么,但阿潜第一次遇着这样处处怪异诡谲的地方,显然是心里打鼓了。
“住宿。”
那小二一听,当即笑道:“好嘞,两间上房?”
“一间。”
小二的目光在他俩身上默默扫了个来回,旋即吆喝:“好嘞,一间上房。”
夏子皎跟在殷玄生身旁,对他俩睡一个房间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这样奇怪的地方,让他一个人他才要闹了!
对,是奇怪,他不怕凶险,但他怕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就贴在后背上,或许下一刻,或许无时无刻,会出现任何东西,任何可能。
上房在第三层楼道最里面,此处僻静,也少有人经过,小二将二人引上了楼:“二位有什么需要,用门边小几上的召符叫我就好了,二位公子一说,要什么我就马上来。”
说罢他转身下了楼,夏子皎看着他的走得急匆匆的背影,这个客栈明明没什么生意,他走这么着急做什么?
扭头正想要说这话,殷玄生抬手将食指静静竖在了紧抿的唇前。
夏子皎当即闭上了嘴,眼神不安的左右看了看,跟着殷玄生进了房间里。
看着殷玄生合上了门扉,指间微抬,一道灵力笼罩在了紧靠门边的小几上。
那张黑色的小几,上面放着一张叠起的白符,与一个插.着柔软花枝的琉璃瓶,待到灵力覆盖在了黑色小几上,殷玄生才开口。
“那是监听符。”
不是在等召,是时时刻刻都在听着他们的动静,每一句话都会落在另一个持符人的耳中。
夏子皎一下背脊发寒,默默向殷玄生靠近了一步,可怕是不是这里有危险,而是不知道会冒出什么危险:“我感觉这里到处都很奇怪?他们说李家消失了,一个数百人的世袭家族,真的会转眼就全部消失在了一个城池里吗?”
少年梗着脖子,尽量冷静的谈及这件事,但眼底细微的慌张却掩盖不住,他黑鸦般的睫羽忽闪忽闪的,像要掩藏自己的情绪,却掩藏不住退缩中有些湿漉漉的漆黑眸子。
“我们快把定魄找出来吧,住在这里肯定连觉都睡不好了。”
这样娇气的话,也只有少年能说得那么自然,那么惹人怜爱了。
殷玄生看着少年微垂的眼帘:“好,歇息一会,我们先去外面看看。”说着他抬手,银白皎洁的除魔剑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除魔剑你先收回去,贴身带着。”
夏子皎连连点头,伸手将除魔剑拿了过来,有了除魔剑贴身带着,他心里的自然又要安心了一分。
这柄剑这两日都在殷玄生的手中,刚开始还有悲愤剑鸣,不过两日便像霜打的茄子,再也没了声响。
此时回到夏子皎手中,便像回了温柔乡般,一股亲密之意油然而生,将少年团团笼罩在了其中。
殷玄生看着除魔剑对少年依赖亲密的模样,手掌中还残留着除魔剑不断挣扎反噬的剑气,虽然那些力量并不足以伤害他,但也留下的细细密密的剑气残痕,一道又一道。
这柄剑,恨他。
少年握着剑,微微垂下眼看着手中皎洁的长剑,这一日殷玄生拿着月尘的时候,月尘是何等抗拒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疑惑,月尘剑中不是他的半魂吗,按道理来说他的半魂不该这样抗拒殷玄生。
一路上殷玄生都只是压制月尘剑,无论月尘剑做出何等反击,他都不会伤害月尘剑,夏子皎知道,他不是为了不伤害月尘剑,月尘剑在他眼中,无论是除魔剑还是除神剑,都和一片废铁没有任何区别,他包容的从不是月尘,是他的半魂,是需要取回半魂的自己。
而且不知为何,虽然每次拿到月尘剑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被补足缺憾的圆满感,但里面似乎还藏着另一股意志,虽然保护他,但并不认同他,更加不认同殷玄生。
“月尘,你不要总对玄生这样抗拒,他待我很好,若不是有他,没见到你之前我可能就已经陨灭,若是没有他,便不会有我,也不会有你的重见天日。”说着少年抬指轻轻敲了敲剑柄。
“知道了吗?”
殷玄生看着殷玄生认真训话除魔剑的模样,少年微垂的眼眸里少见的有了点严正。
殷玄生静静道:“除魔剑中有其他驳杂的气息,那应当是剑灵,它会守护半魂,也会守护着你。”
夏子皎抬起眼来,没想到殷玄生会说这样的话。
原来在殷玄生眼中,这柄剑待他自己的态度如何并不重要,只要能好好守着他就好,哪怕这柄剑对他自己这般态度,他也丝毫没放在心上。
虽然他说这个话大概是因为自己很强,强到足以不把这世间的一切放在眼中,月尘剑对他来说也不值得在意,但少年却生出了一丝在意。
少年懵懂中眨了眨眼,抬手右手,露出空无一物的修长手指,虽然上面什么都没有,但他俩都能感觉得到,那里有他俩的红线连命。
“可是它也会守着我啊,而且他比月尘来得更早不是吗。”
那根红线系在他俩的无名指上,以殷玄生的精血为结,连着殷玄生的性命,虽然月尘剑给他的感觉非常好,但他还是想告诉殷玄生。
他觉得这根红线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