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垂落在松林侧下方,云霞纷飞。
橘金色的云霞在涌动的风里一朵朵缱绻液化。
残余的余晖斜透入房内,些许光点正巧落在床上。
薄斯景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一脸肃色,眼神微沉。
“电话不接,最后又关机,你倒是给我一个大惊喜。”
一阵风从窗外拂过,后背的汗微湿,风一吹更是发冷,温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脑袋昏昏沉沉,睡了几天,做了又长又久的梦,着实让她的反射弧还没能觉醒过来。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她捧着杯子往后挪了挪。
薄斯景皱眉:“说。”
温绾深吸一口气:“不要凶我,好好说话,讲讲道理。”
薄斯景只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三天前这家伙就开始没理他,以为她是生气没带她去吃好吃的——
直到后来关了机,连方怡也联系不上她。
不由分说地直接从另一个半球赶着回来。
别墅四周的摄像头记录往后倒放,定格在三天前。
所以她是呆在家里整整三天没出去?
果不其然,一下车直奔楼上,这家伙气息奄奄地趴在床边,几乎把他吓得魂飞。
薄斯景放轻了语气,从床头柜上朝她递去温水,手里的小托盘盛着白色的药片,声线平缓:“吃药。”
“能换一种吗?”瞥了一眼药片,提前打了个冷颤。
这种入口即化的西药着实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打架。
男人的眸色深沉,眉头一点一点地蹙起,“是不是还得给你来一个全家桶?”
温绾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在死亡凝视来临前,温绾直接一股脑地把药片尽数倒入口,迅速地抓起水杯一咽。
只要我咽得快——
可还是不够药片的苦涩漫开的速度快。
再三确认温绾的烧已经退掉,薄斯景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在温绾睡着之后,薄斯景又悄无声息地回到Y国。
床头柜上留下的字条字体硬隽,如他本人一样,透着一股冷冽感。
房子恢复空荡荡。
室内残余的雪松味也消失殆尽。
又想他了。
如果他在身边,就算是在瞪她也好呀。
-
大清早来了个快递。
收件人只是单字一个‘薄’,温绾寻思着一个二十寸的国际快递箱里装的是什么。
而且还是加急的。
该不会是什么夺命武器见不得人之类的东西吧?
还是打电话过去问问当事人比较好。
倏地想起薄斯景那里还是半夜,拨过去两秒之后温绾果断掐断。
还好还好,没有接通。
一阵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直接让她松懈往沙发上仰靠。
虽然不知道薄斯景有没有起床气之类的——
但,终归是薄斯景,不好惹的主。
见到本尊时,能绕路走就绕路走。
她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薄斯景的喜欢渐渐演变成惧夫。
就在此刻,怀里的手机蓦地响起,吓得温绾汗毛一竖。
屏幕上不断跃动的接听键让她的后背渐渐冒出了冷汗。
心里战斗两秒,温怂怂还是接了:“嗨?”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三秒,或许安静,清晰地传来男人均匀的鼻息,“我怀疑你是不是蓄意报复。”
男人的声线低沉,带着些醒来的慵懒微哑。
温绾一僵,连忙解释:“家里收到加急件的快递,但上面是你的姓氏,我只是想这个收件地址,你是不是写错了。”
薄斯景:“没有写错。”
“里面是什么?”温绾好奇地绕着快递箱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这么大一个箱子——
心下猛地咯噔一跳。
激动得连话都说不连贯的温绾舌头打了结:“你,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薄斯景:“?”
“我又怎么对你了?”他实在不解,揉揉眉心,看了一下床头柜的时钟。
凌晨两点四十九分。
薄斯景在心里叹气,总之听她的语气,定然联想到的又是奇奇怪怪的事。
与快递箱保持一定距离,温绾又退了几步,试探道:
“你是不是寄来一个远程炸弹,只要我拆开,你就把我炸没,你就恢复自由之身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佩服她的脑洞之余,薄斯景的眉峰微攒,嗓音一沉:“温绾。”
温绾被吓得飞机耳一窜,没敢出声。
电话还在通着,两边的室内都是一片沉寂,无人出声。
偏生就觉得薄斯景的气场‘咻咻’地把她扎了千疮百孔。
薄斯景的声音低沉:“有人之前念叨着想要吃某个地方的糕点,后来因为一块糕点能一个星期的脸都是肿的。”
她一生气起来,活脱脱一只河豚。
令他大开眼界的是,这家伙竟然因为吃的没理他一个星期。
好吧,对于她来说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事。
毕竟是单细胞生物。
温绾握紧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我不是因为糕点不理你。”
语气柔和,像沾了些水汽。
薄斯景的眉头一蹙,她又哭了?
对于她,着实是拿她没辙。
温绾嘀咕:“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糕点不重要。”
他顿了顿,沉吟半晌。
的确是因为工作问题,两人连蜜月都没有度过,就匆匆地异国婚姻——
着实是对不住她。
薄斯景翻了翻手机:“等我回去,我再陪你,前提是你不能乱跑,特别是M国。”
温绾的眼睛一亮,声音雀跃:“......好,晚安!”
听这声音,都能看到她像只小兔叽一样在欢快地甩着耳朵玩儿了。
“晚安。”待温绾掐断电话后,薄斯景才关掉屏幕,放在床头柜上。
卧室的隔音很好,余下静谧。
窗外下着细雨,一道道水痕顺着玻璃滑落,衬得室内更是安静。
太安静了,如果她在就好了。
被电话一扰,睡意又褪去不少。
忽地想起昨日简星雁问他:“每次都这么牛批,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有遗憾的时候。”
薄斯景没接他的话,对视直接把气场拉满,直把简星雁盯得浑身发毛脚底踩了风火轮溜走。
遗憾的时候——
有啊。
在婚礼上,看着她出了神,然后没应神父的话。
那天是他有生以来最蠢的一天了。
反倒是她来安慰他。
她扯扯他的无名指,低声说:“实在对不起,没能让你喜欢我,还让你娶了我——两年后,我们的协议就到期了不是吗?”
两年,协议。
一向处事不惊的薄斯景握着手机辗转反侧好几晚。
落地窗外的泳池折射着波光粼粼,映在天花板上。
只要靠近她,自己就像是失了控一样,难以自禁不去看她。
她是氟西汀,也是令他至瘾的幻药。
长臂微屈,手臂覆在额上,忍不住轻叹一声。
等他处理好潜在的危险。
他绝对不能再让以前的事情发生。
如果还来得及,如果她还愿意陪他的话——
再给点时间,很快。
再等等。
或者,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与她曾经的遗憾。
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