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绾:“那要怎样?”
他伸出食指戳戳她软糯糯的脸颊,声音低磁,竟然有些小委屈的意味:“你哄哄我。”
温绾沉默几秒:“亲亲老公?老公亲亲?”
面前的男人不为所动。
空气又沉寂了下来。
薄斯景皱眉问道:“没了?”
温绾点头:“没了。”
......
要不是时间的确赶,他倒是想逗逗这个炸毛的生物。
温父温母早就离开了庄园,又开始各飞西东。
在桌上留下一张‘年轻人要懂得节制点’的字条。
薄斯景捻起桌上的信笺一看,不愧是岳母,直白了当。
他有些好奇温绾看到这张纸条时会是什么表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温绾看完后差点要把纸条咽下,脸红得快‘wuwu’冒烟了。
薄斯景和温绾也从华国飞到了Y国。
从机场到金融街有段路程,薄斯景点开徐忱传来的新的文件查阅着。
阳光大片地滚入车内,落在正在假寐着的温绾的眼皮上,她微微皱眉。
薄斯景则在一旁看着资料文件,只余纸张沙沙作响的声音。
温绾有眼力见的没有开口打扰,伸了伸懒腰,在一旁打开电脑批阅着新的季度报表。
薄斯景的电话从下了飞机就一刻不停地响起。
才挂断一个,下一刻又响起。
差不多接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温绾听得耳朵都累。
薄斯景摘下眼镜,食指微屈,抵着眉心。
键盘声戛然而止。
蓦然凑近一阵淡淡的甜杏仁香气,连带着空气都卷着微甜的气息。
“你喝不喝?”话刚出口,但是想到加了糖浆,薄斯景不爱甜食,然后温绾又缩回了手。
薄斯景看着她把摩卡移到他的面前,又收了回去。
沉默。
她打开杯盖,抿了一口咖啡,榛果的香气弥漫在车内,悄悄打量他脸上的神色,语气轻松随意:“开完会,我们一起去看日落呀。”
薄斯景撩起眼皮,她的轮廓与光影重叠,眉目温柔如画。
许是笑容也会感染,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勾起,“好。”
难得今天的Y国有阳光。
繁盛的阳光从他的脸侧落下,温绾的视线一直粘在薄斯景的轮廓,随着他一颦一舒眉,一如始终。
Y国的十一月已经冷得人人套了好几件大衣。
温绾在车内穿戴整齐之后,圈上白色的围脖,俨然一只白团子。
被围巾隔了的声音有些不清:“我去颜料店,你开完会,我们就在十字路口见面,到时候我再给你说个心愿!前提是,你得给我交换个秘密。”
薄斯景难得的爽快:“好。”
才走两步,身后传来薄斯景的唤声,“等下。”
深色大衣的男人长腿迈动,朝她走来,“你的围巾松了,过来。”
温绾回头,乖乖地站在他的面前。
薄斯景伸手把遮挡住她大半张脸的毛绒围巾扯下些许,重新束好。
微凉的唇覆落,印下旖旎至极的轻吻,残余的榛子仁香气在嘴角漫开。
双颊微微发热,未待她反应过来,薄斯景不紧不慢地替她圈好围巾,顺带拢了拢白色羽绒服的领口。
“咖啡挺香,等我。”
-
颜料店离他的公司不过两个街区。
店内浸着淡淡的松节油味道,扇扉半敞,微风潜入,把颜料弥漫的气味冲淡了些许。
银铃清响,正在纠结着松石蓝还是月白色颜料的温绾身旁突然笼下一道阴影,伴随着一股沉木香气。
“好巧。”
男人的声音很是温润,有些耳熟。
温绾循声望去,面容清俊的男人一袭黑色西服。
与之前在薄斯景公司里见他一身洁净的白西服截然不同。
温绾认出了他:“赫先生?”
赫霁点头:“怎么自己一个人在挑画具?”
温绾笑笑,取了另一瓶颜料放入筐里:“我家先生在开会,等我买好东西,他就在碰头地等我。”
赫霁温和笑笑:“听薄总说,你们结婚快三周年了。”
温绾无心搭话,浅笑应是。
“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正在挑着颜料的温绾一怔,心下不禁疑惑面前男人颇为熟络的语气。
像是多年以前便认识的老熟人。
好像初次见面还是在薄斯景公司吧?
出于礼貌之下,温绾点头:“多谢关心,很好。”
她的态度温和且疏冷,露出在薄斯景面前俨然不同的态度,赫霁有些失语:“你......”
温绾放下手中的颜料,侧头看他,“嗯?”
有那么一刹那,面前的男人眼里的暗涌全数被隐忍压下。
他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薄总还真幸运,能和薄夫人在一起。”
温绾轻笑:“我觉得是我幸运才对,毕竟是我先动的心,我先追的他——赫先生的夫人也一定很幸福。”
赫霁唇畔带笑,但眸色微沉。
她和他真的再无瓜葛了。
结账后,她提起颜料的袋子,转头朝站在颜料架后的赫霁辞别:“赫先生,我先走了。”
赫霁漆黑的眼眸定在她的身上良久,直至她轻声唤起。
“百年好合,保重。”
温绾有些奇怪他的眼神,倒像是——
把脑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拍了散。
温绾笑道:“多谢,赫先生保重。”
白色羽绒服的女生推开玻璃格子扇门,银铃轻响。
晚霞徐徐爬起。
“薄斯景!”她笑眼弯弯,背着满身的霞色朝十字路口跑去。
正与徐忱交谈的薄斯景身躯微顿,转头回看。
落日的光束耀得微微眼花,不自觉地颦眉眯眼。
天光,云霞,与她,一同朝他奔来。
薄斯景不急不缓地朝她走去,脚步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些许。
想要快点抱到那抹奔赴而来的煦光。
晚风在耳畔脸侧掠过,拂动他的大衣,也把他周身的凛冽一同吹走。
白色的毛团猛地冲来:“雄鹰起飞!”
不设防的薄斯景扑得后退一步。
“毛毛糙糙。”头顶传来的男声低沉磁性,语气略嗔,但嘴角却不断地上扬着。
斜阳勾勒着两人的轮廓,眼里的光在远处都难以被略掉。
无处传达的情绪在看到两人相拥时,如同被积雪覆盖了整个寒冬的冰层,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孑然而立的男人站在街角的墨绿色邮箱前,遥遥对上薄斯景状似无意飘来的视线。
无声地对峙半秒,点头告别。
温绾不解,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怎么了?”
薄斯景只手把她的脑袋掰回,气定神闲地接过她手里的颜料袋,交给一旁的徐忱,“没什么,走吧。”
玫瑰色的霞云在天际铺开粼粼的波金。
薄斯景挽着她的手,踏着绚烂的晚霞,低声问:“你说,等我开完股东大会,你就和我说什么心愿?”
她扫了一眼路过的面包店展示柜里陈列的精致糕点,“我想说,以后每个周年,我们都庆祝一下好不好?”
拜托拜托不要拒绝。
耳畔传来薄斯景的轻笑,“你的心愿还真是和你一样,朴实无华。”
温绾不满,摇了摇他的手:“该你说出你的秘密了。”
薄斯景的眉梢微动:“想听?”
温绾重重地点点头。
薄斯景眼里的兴味不减,“我又不是很想说了。”
在她准备暴走前夕,薄斯景才摆出认真思考的表情,“让我想想要说的是什么。”?
“很早之前,我撞见一个傻蛋。”她穿着鹅黄色的格子短裙。
“她很傻。”但是我无法自拔地深陷。
“这么傻,怎么能在浊世活下去。”对她的喜欢全然超脱了自己圈定的范围。
达到了一个未能探测高度的阈值。
所以,想要护着她一世安康无忧。
温绾无语,攥了攥他的手,轻瞪他一眼:“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这些根本不算得上是秘密,薄总不能赖皮!”
薄斯景的嘴角微微牵起,轮廓被夕阳的余晖映得柔和。
浅淡含笑的眼瞳被晕开澄澈的湛蓝。
“记得两年前你在Garden Hotel里过的生日吗?你说过,以后的生日愿望,都分我一半。”
于是在桌上的蜡烛亮起时,
薄斯景与她相隔不过一堵玫瑰花墙,
在她的目光不及之处,
陪她许下生日愿望。
他曾允诺过,每个生日,每个节日,他都不会缺席。
“我想,在我面前许愿的那个女孩,万事遂顺。”
他说,“想要未来与我执手前行的人,是你。”
在温绾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下,薄斯景忽而停顿,牵着她的手在街道继续走着。
其实当时的隔空投送承辰和别人的暧昧照,也是他的手笔。
可她好像根本没记得这么一回事了。
两人陷入漫长的沉默。
从爱丁堡城沿着英皇大道,一直走到皇宫,影子被逐渐拉长。
暮色渐浓,碎金在烟熏粉的云霞里铺开渐层晕染。
余晖揉成细碎的光,落入他的眼眸,粲然如星。
男人的面容轮廓与霞色光圈重叠,恍若云梦,“还有,最重要的是。”
近在咫尺的眼眸深邃如瀚空,有汐流涌过。
一阵风吹来,薄斯景替她拢了拢围巾。
温绾抬头看他,噙着笑的嘴角弧度忍不住地扩大,连至眼角一同弯弯。
面前的男人褪去年少的轻狂,在白云苍狗的岁月手札里沉淀了令人怦然不止的坚定不移。
变得强大且温柔。
余晖渐把霞色调匀,橘金色透过云层,洒在他的周身。
风动,把他熨帖的发梢微微拂乱,发丝轻扬,泛着点点剔透的金光。
玫瑰金的霞色坠落,照亮他的侧脸,把他的轮廓柔和,再柔和。
落霞渐次晕染铺陈,恰如其分的美好。
如他。
“先动心的,不是你。”
是我。
他说,“alwa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