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在他推开门,并看见对方正抱着痰盂在吐得昏天黑地之时,竟是默默地将门给合上了,随后在下一秒又推开,满是诧异与惊恐的走到那已经快要将肠子给吐出来的女人面前。
试探性的喊了一句:“阿陶?”
“小白。”视线于半空中相互交汇的那一刻,他们都能猜出是彼此,只是现在这情况,总是有些出乎意外了点。
“夫人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还不穿罗袜就下床了,也不担心要是感染了风寒怎么办。”门外听见屋里头动静的嬷嬷马上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并指挥小丫鬟将咸陶扶回床上。
“有孕”二字一出,竟是将他们二人都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你放心,这孩子我会负责的,还有稚子何其无辜,你即便在如何厌恶与不能接受,也不能落了这一条命。”白堕见到咸陶现在仍是平坦的小腹时,当即应下,可到了最后仍是忍不住问一句。
“你肚子里头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滚!”这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不知饱含了她多少怒言。
“我马上滚,不过你在如何也得要护好肚里的孩子。”白堕在出去的时候,又情不自禁的瞟了一眼她的肚子,结果却直接被咸陶用就近的茶盏砸来。
“我马上就走,不过你再怎么样,也得要顾及一下肚里的孩子。”虽然他也觉得狗血,不过好在狗血的是不需要他生。
等临近橘染黄昏尾,夜幕沉沉的傍晚时分。
在书房里转悠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半点而有用线索的白堕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当下便提着食盒来了影春院,并看见了一群被赶出屋内的丫鬟婆子。
“大人您来了,您可一定得要劝劝夫人。”跟随咸陶陪嫁过来的丫鬟——桃红马上红了脸颊上前。
“夫人怎么了?”
“夫人自从今早上醒来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更不允许奴婢们靠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即便夫人肚子不饿,夫人肚里的小少爷也得要吃东西的。”而这院子里,基本都知道咸陶怀有身孕,更有知情者明里暗里拿着此时取笑她。
“嗯,本官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听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白堕便知道他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不但变成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的事实。
其实若是换成他,他也不一定能接受。
“可是大人………”当烟波含情脉脉的桃红还欲再说些什么时,却被知晓她那点儿小心思的林嬷嬷扯着胳膊离开。
“国师大人让我们下去就下去,你还想做什么。”
等院中伺候的人全部退出去后,竟显得这偌大的院落空荡荡得近乎透着一丝诡魅。
白堕来到门扉前,还是等他开口时,里面先传来了一道怒不可遏的寒声,“滚。”
“是我。”并未理会她怒意的白堕径直推开门入内,并来到桌边将他带来的吃食一一拿出。
“前面他们说你今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我想着你现在肯定饿了,而且你在怎么生气,怨天尤人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需知人是铁饭是钢。”白堕将他仍是没有动作,便捏了一块桂花糕递到她的嘴边,“这个桂花糕的味道很不错,你尝一下。”
唇瓣翕动的咸陶本意是拒绝的,可是看着那块递到她嘴边的糕点与腹部中不断传来的饥饿灼烧感时,竟是鬼使神差的咬了下去,更无意的轻咬到了他的指尖。
“怎么样,阿陶是不是也觉得这桂花糕的味道确实不错。”
咸陶将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后,点头。
“阿陶喜欢吃的话就得要多吃点才行,不过我现在肚子饿了,阿陶陪我吃饭好不好。”说完,白堕还舀了一碗白米饭递过去。
“我不………”
只是她拒绝的话都尚未全部说完,她的嘴边并递过来的一块炖牛肉,和那句,“张嘴。”
“是不是觉得味道还不错,还有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胃口,所以阿陶陪我一起吃好不好,难道你忍心让我跟着我和你一起饿肚子吗。”白堕担心她会再次拒绝,便再次夹了一筷子蒜香茄子递到她嘴边。
“我真的不饿,你吃吧。”咸陶看着那递到她嘴边的蒜香茄子时,理智让她吃下,可她的身体却在抗拒。
“不嘛,我就要阿陶陪我一起吃,还有以前都是阿陶陪我一起的。”哪怕她不吃,她肚子里头的孩子都得吃,不过他不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担心会被她打。
到了最后,咸陶仍是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应了下来,只是却没有食多少,途中皆在为他挑鱼刺。
等吃完饭,吩咐下人进来将残羹剩饭收走后的二人正一人端着一杯大麦茶,坐在临近月色洒入内里的窗牖旁,任由月光镀其身。
“你说我们两个都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会不会禹之也来了,只是现在忘记了记忆。”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久都未寻她。
唇瓣微抿的咸陶并未理会他话,只是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握紧,等过了许久,方才开口:“说来那么久了,我都还未问过小白你与禹之二人认识了多久。”
“我和禹之认识了快有十多年了,你都不知道我刚遇到他的时候,那个人有多么的讨厌。不过也就只有我那个时候性子后,无论他怎么赶我走我都不走”
“十多年了吗。”这个时间,貌似比他设想中的还要早。
“嗯,你别看我现在可以动不动就黏在他身边,或者对他动手动脚,要是隔以前,那臭和尚真的就是直接用定身术把我定上好几天,要么嘴里就整天是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一说到那人时,就连白堕的眼睛里都在冒着小星星,嘴上虽在一个劲的埋汰,可听在有些人耳边更像是炫耀。
甚至到了最后,咸陶竟是有些落慌而逃。
白堕在她走后,又半撑着下颌坐在原地许久,直到日暮沉沉间方才归到自己的房间。
抬眸看着璀璨如星云密布的天空,以及周身无一丝灵力波动的那一刻时,方才觉得她不是在做梦。
还有这里是哪里,却没有一个人能为他解惑。
只是白堕没有过久,在再一次跑过来寻她。
正散着头发,并用绑带缠住胸口,外披了一件月白色朱瑾花外衫的咸陶见他过来后,搁下手中紫竹毫笔,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便过来了,何况我在这里人生地步熟的,加上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我不去找你我找谁。”白堕将外衫脱下挂在木施上,并将他带来的桂花糕拿出来。
“还有这红豆油饼与薄荷绿豆糕的味道不错,你尝一下。”说着,还眼眸亮晶晶的拈了一块递过去。
“你对谁都那么好吗。”眼眸半垂的咸陶并没有接过,并洗净手中毛笔。
“为什么你要问这个?”白堕见她不吃,便自己拈了一块进嘴里。
而且他并不觉得他对谁都那么好啊,也就只有她以为。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就问了。”唇瓣轻扯的咸陶露出一抹不宜察觉的苦涩笑意。
“那不说这个了,你可有觉得此三千小世界有何怪异之处吗?还有你可否察觉到空气中的细小灵力波动波动吗?”白堕想来知道他是个脑子不怎么活络的,便将有些复杂的问题扔给聪明人解决。
闻言,咸陶对此摇头,反问他:“反倒是你可觉得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因为她不但少了这具躯体的本来记忆,更多的是他对她现在所待躯体中的厌恶,否则也不至于将胸前给束缚起来。
“这里没有半点灵力,更没有修真者与妖兽一说,不过他们这里倒是有一本叫做山海经的书籍,里面所描绘的精怪倒是与九州大陆中出现的相差无几。我们现在所处的是正阳国,我是正阳国的国师,你是相国公之女,一个嫡母早逝,并且不怎么得受宠的嫡女,你的名字叫林娴芙,年十六,我叫白堕,字清玖,并且就在昨天迎娶了你这具身体的原主为妻”
“那你可知道你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为何要迎娶我的吗?”咸陶掐头去尾,直更新最重要的一句。
停下了动作的白堕并未回话,而是幽幽地往她现如今尚未显怀的肚皮上看去,随后才为她解惑道:“在一次杯盏觥筹的宴席中,你身体的原主在我这具原主的身上下了药,并且很巧的是一举怀上,剩下的事,便………”
“若是男子对女子无意,又岂会让她如此轻易得手,而一个弱女子若是无外人帮忙,又怎能成功。”这个理由猛一听没有什么,可最怕的便是经不起半点儿推敲。
这个问题,也是白堕百思不得其解的。
不过即便过程在如何,现在的结果都是他们二人成了婚,甚至肚里还有了一个孩子,即便这孩子………
罢了罢了,只要她不是想不开将这孩子给流掉,想必以后的事都能有解决的法子。
随着天色渐暗,白堕也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房间,以至于并未看见那人突然暗沉下来的眸光和那攥得骨节泛白的手。
随着第二日天亮来临,还在睡梦中的白堕在听见房间里传来的窸窸窣窣声时,方才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并看见了那穿了一件月白长衫,头戴青玉簪之人站在他床边,道:“你怎么换上男装了?”
“我本来就是男子。”咸陶见他醒来后,便拧干了毛巾上的水,然后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