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盈盈红妆十里归
夕阳西下,染上一层绯红的烟霞,落日余晖,苍檐花木,笼罩在一片光辉明艳之中,如诗如画。
成亲之日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期间,景盛同安子策商议成亲事宜,他仅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并未给出什么意见。
景盛倒也不介意,把宫中之事先交于手下打点,着重操办二人婚事,亲力亲为,细致入微。
安子策坐于双鱼纹铜镜前,清俊的面容半隐半现。一袭红色喜服俊美绝尘,长发如墨散落在红衣之上,眸清似水,唇若桃花。
镜中人虽眉目如画,恍如天人,却是神情寡淡,面无表情。
身着喜服,安子策并无过多的讶然之色,即便是拜堂成亲,他也只当这是一场游戏。
似真似假,似梦似幻。
易柏川拿着红盖头在一旁提醒道:“安公子,吉时已到,咱们该起身了。”
安子策盖上红盖头,在易柏川等人的带领下来到堂前。风掀起红盖头一角,打远便看到景盛昂首屹立于人群之中,分外显眼。
景盛身穿绯红金边喜服,上绣如意锦云纹,墨发以红宝石发冠高束,凤目倨傲,贵气天成。
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安子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景盛与太监联系在一起。
见安子策披着红盖头,迎着霞光而来,景盛穿过人群前去迎接。
安子策平素喜穿白衣,白衣如雪,超凡脱俗。今日火红喜服分外妖娆,景盛脑海中忽闪现于府邸初见时的那一幕,惊鸿一瞥,此生难忘。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安子策微低着头,见红盖头下伸来一只手。
日光下,指如笋玉,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圆润光滑,甚是好看。
“来!把手给本督!”
辨识出来人是景盛,他稍加犹豫,缓缓将手递了过去。
安子策点头致谢,头上的红盖头随之摇摆,众位宾客十分自觉地站于两侧,为二人让出一条路。
景盛的视线向下方瞥去,牵着安子策的手缓步向前,他的掌心温热,紧紧攥着安子策冰凉的手心。
京城内有龙阳之好者虽不在少数,但多数见不得光,像这般明媒正娶的却是少之又少。
二人所经之处多为夸赞,半点质疑声都没有。
想来也是,这桩婚事经由万岁下旨,且别说与景盛成亲的是位男子,就算是一头驴也无人胆敢说三道四。
***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尖细的声音拉长回响,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察觉景盛攥着自己的手掌紧了紧,安子策停下脚步,掀起红盖头一角,转身望去。
前方走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与轩王爷有几分相似,却是面相和善。
身侧女子身着浅紫色罗衫,上绣有朵朵盛开的紫鸢花,下系黛紫纱裙,云鬓高挽,珠翠钗钿。
女子扶了扶鬓发斜插着的紫金凤凰钗,丹凤眼上翘,媚态横生,带着几分说不尽,道不明的冷厉与娇媚。她挽着男子的手臂,半贴在身上,甚是亲密。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见二人走来,在场之人纷纷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叶轩带领皇后上座,“今日是景厂臣的大婚之日,朕和皇后也是来吃喜酒的,大家切莫拘束!”
“谢皇上、皇后娘娘!”
景盛轻拍安子策手背,示意他稍等片刻。
接着端起一杯酒,步伐稍显踉跄地走到叶轩和皇后跟前,“今日幸得皇上与娘娘亲临,臣荣幸之至,先干为敬!”
皇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景盛,似笑非笑道:“景厂臣寻得对食,本宫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此酒臣敬娘娘,多谢娘娘厚爱!”景盛再次端来一杯酒,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安子策垂眸,听闻景盛原是皇后身边的小太监,甚得皇后欢心,经皇后举荐才有机会到皇上身边当差,一路飞黄腾达,成为执掌东厂的掌印督公。
说起二人之间的渊源,绝非三两句话能解释的清。
至于其中有何渊源,安子策不知,亦没有兴趣。
叶嵘环顾左右都未寻到安漠的身影,有些好奇地问道:“今大喜之日,为何不见安尚书?”
安子策嘴唇翕动,话到嘴边却不知应如何开口。
“回皇上!”景盛作揖回复,“岳父大人他身体有恙,不便前来,过些时日臣与岳父大人一同去给万岁请安。”
叶嵘轻捏眉心,“安尚书可要多保重身体啊!”
景盛口中的“岳父大人”自是指安漠,安子策只当这是他的应付之词,并未放在心上。
堂内再次热闹起来,宾客盈门,座无虚席,道喜声不断,脚步声络绎不绝。
待拜堂礼成,安子策轻抚额角,他实在不喜欢这般嘈杂的环境。
尤其今日所来宾客多为官场之人,都想借此机会讨好景盛,奉承话听多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景盛察觉到安子策状态有异,缓步靠近,手掌落在他削瘦的肩上,关切道:“可是哪里不适?”
安子策揉了揉太阳穴,微微摇头,“并无大碍,只是感觉有些晕眩。”
“想必是累着了。”景盛的语气很轻,极尽温柔,“若是身体不适,不妨先回房歇息,此处有本督即可。”
景盛唤来易柏川,让他带安子策回房休息。
红盖头晃了晃,安子策本就不想在此多加停留,便颔首告退。
***
烛火跳动在窗花上留有残影,印有囍字的红灯笼随风飘荡,安子策回到房内,只见一室旖旎的红色,大写的囍字红的刺眼。
“安公子,可要请大夫过来?”
“不必了。”安子策摇头,略显疲倦道:“定是有些乏了,歇息一会儿便好。”
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安子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换得片刻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