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宫里的守门小童过来打扫，见着我这老熟人，却还是一脸惊诧，指着我嚷道：“你你，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酒意原还有三分，被清晨的风一吹，便散了大半，同他笑笑说：“路过。”
说罢我便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那守门童还想来扶我，手伸到一半，约莫想起来我以往在天宫的威名，又灰溜溜地撤了回去。
我便这样畅行无阻地出了北门，过了御花园就往南门去，却在这里又遇上了被抬在步撵上不甚清醒的商朱。
他的酒量比我好不少，之所以说他不甚清醒，是看他揉着太阳穴，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想来也是因为书寻这事焦虑了一夜未眠。
我看到他时，离得尚远，我脑中还昏沉着，也不想再同他说什么，便没过去跟他打招呼。
不想他却也瞧见了我，让天兵抬着他过来，走近了也没下来，斜身同我道：“棠虞，听说你昨夜躲在书寻宫里哭了一宿，现下可好些了？”
此话一出，他座下四个天兵个个憋得脸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好生难熬。
“......本尊岂会如此，是哪个小仙娥跟你造谣的？”
“我方才经过铜雀宫外，瞧着那守门的仙童望着你离去的背影叹了半晌的气，还以为你又仗势欺人了，便同情地问他一问，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他竟还有心情同我绕弯子，再说想也知道那守门童对我没什么好话，我冷眼瞧着他，并不打算搭他的话茬。
他也不急，慢腾腾地同我道：“他说昨夜里便听得铜雀宫中有响动，因了十分困乏没想太多，今晨起来，却见你在那宫门外两眼红肿，可怜兮兮，十分憔悴伤心的样子，怕是哭了一夜......他说不晓得你如何这般伤心，本想训你扰了铜雀宫的清净，到底没训你训出口。”
“他还想训我？”我一时气闷，好大胆的守门童，若不是看在书寻的面子上，我非回去捉住他打一顿才算了事。
商朱一双眼锐利地盯了我一会儿，道：“这么说他的话便是真的了。”
“哎，你这般心意可感天地，若书寻晓得了，不知会如何开心呢。”
他这样一说，冥冥中又提醒我书寻现已不在，我没了心情同他辩驳说嘴，朝他拱拱手便告辞离去。
我回了魔界，想起来还有一事没问，就唤了阿绛来，我道：“我这几年都是身在幻境里，那里面时间算不清，我也未仔细计算，所以我到底去了多久？”
阿绛是个沉默少言的人，闻言简短答道：“上尊去了整整六年。”
六年，在我这漫漫一生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我挥袖让他下去，揉了揉太阳穴，仍是觉得疲乏，便起身去了汤池。
我褪了繁复的裙袍，躺进汤池中总算舒展许多，也不晓得是不是这汤池里太舒服的缘故，我便就这么睡了过去，这次睡眠实在很好， 半个梦也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