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用“睡”字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甚妥当。
准确来说,陈眠生如今更像是昏迷,种种迹象表明,他应当是发了烧。
斐颜手边没有温度计,只能勉强依靠手背试温。她缓慢将手背覆上去,再抬起另外一只手覆上自己的额头。
陈眠生额头滚烫,一摸就知道烧得不轻。
“支气管炎加中毒同时还发高烧,真有你的啊陈眠生。”
斐颜没好气地撇撇嘴,想将手从他额头上移开。
然而昏迷中的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察觉到额头处的冰源抽离,陈眠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轻。
手腕被猝不及防扣住时,斐颜还呆了一瞬。好在陈眠生压根没醒,只不过他五指扣在她腕间这一幕对斐颜的冲击力着实不小。
她不自在地“啧”了声:“不就说你一句了吗,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陈眠生听不见。
其实就算是他不是个聩人,在烧到这种程度的情况下,他也分辨不清眼前的状况。
只是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全身滚烫,仿佛都在烧。
却忽然有只微凉的小手覆在他额间,冰凉的触感很是舒服,他便舍不得放那只手走。
失去意识理智的人总是蛮不讲理,手中力道也把握不住。
斐颜力气本来就小,饶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完全争不过陈眠生。
斐颜垂眸见他昏迷得不省人事,手上动作也逐渐放肆了起来。
她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在陈眠生滚烫的手背处轻轻拍了拍,没好气道:“陈眠生,松手。”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陈眠生除了支气管炎加中毒发烧三样并发以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聋子。
斐颜长长地叹了口气,暗想着自己怎么也跟着糊涂了起来时,忽然听见陈眠生微弱地开了口。
她方才心思没放在他身上,一时没能听清。
于是弯下腰去,身子靠近陈眠生,将耳朵凑到他的嘴唇边上,难得展现出她面对病人时的极致耐心:“你刚才说什么?”
陈眠生苍白的嘴唇缓慢张合着,如今说话仿佛都是在凭着本能,然而嘴里一遍遍喃喃喊着的,却是他给她起的名字。
“......小橘子。”
下一秒,陈眠生抬起滚烫的手掌覆上斐颜的后颈,像平时摸小猫儿那样轻轻捏了捏。
许是觉得和往常的手感有所出入,又不确信地再捏了两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紧紧蹙着的眉心也舒展了些。
然而斐颜就没他那般自在了。
好不容易脱离了陈眠生的钳制,她当即起身去院里打给他降温用的凉水。
在皎洁月光的温柔映照下,能看清斐颜涨得通红的小脸。
只见她吃力地从水井里提上来一桶水,然后用软软糯糯的声线凶巴巴道。
“啧,陈眠生这个臭流氓。”